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胡皇後在宮中失去了姑母這最後一個支持者,已經不可能在宮中立足了。至於高緯那邊,陸令萱有的是辦法。很快,又下來一道詔書,廢胡皇後為庶人,禁錮在家。胡皇後隻當了四個月的皇後,榮華富貴,就煙消雲散了。
中宮,是穆黃花一個人的天下。
天下,有一半是屬於陸令萱與穆提婆的,“自是令萱與其子侍中穆提婆勢傾內外,賣官鬻獄,聚儉無厭。每王賜於,動傾傾府藏。令萱則自太後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則唐邕之徒,皆重足屏氣;殺生予奪,唯意所欲。”
但陸令萱沒有忘記,天下的另一半,還攥在祖珽的手裏。
雖然陸令萱和祖珽勾結在一起,幹過不少缺德帶冒煙的壞事,但在本質上,陸、祖並不是同路人。陸令萱是個純粹的權力動物,她無才無德,而祖珽是個真才子、大能臣,隻是他上位的手段實在過於齷齪,讓人不齒。
祖珽的人品和官品非常卑劣,但這並不影響祖珽在政治施展自己獨特的抱負,他是真想做點事情,來向曆史證明自己的能力。祖珽執政之後,沙汰庸才,進賢拔能,罷黜為惡不悛的太監和各路幫閑,改革官位服章,讓朝廷有一個朝廷的氣派,不像以前亂的跟雞窩似的。
對於祖珽的種種美政,朝野上下一片稱譽,“內外稱美”。但祖珽大刀闊斧的官場改製,自然就得罪了那些利益受損的人物,這些人本和陸令萱就是一路貨色,他們失勢之後,自然就倒向了陸令萱,成天在太婆麵前哭訴。
陸令萱之前提攜祖珽,是讓祖珽當自己的狗頭大軍師,結果祖珽卻爬到自己頭上,陸令萱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無名火。現在除掉祖瞎子的機會就在眼前,陸令萱豈肯放過?
先由祖珽得罪的那些太監出麵,在高緯麵前抵毀祖珽,高緯沒主意,自然會來找陸令萱問計。陸令萱已經想到了一個完美的除祖計劃。
高緯問陸令萱如何看待祖珽?連問幾遍,陸令萱一言不發,仿佛她什麼都沒聽到。高緯急了,口氣有些嚴厲:“說!”
陸令萱突然跪在高緯的麵前,不停的抽自己的耳光,哭著答道:“老奴該死!”
高緯沒明白,問祖珽如何,你請哪門子罪?
“祖孝征用事以來,作惡多端,人神共恨。然彼之進位,實老奴之罪!當初老奴不辯真偽,聽人說祖珽才學出和士開之上,為江山社稷計,老奴鬥膽推薦祖珽,哪知道他卻是個國之巨賊!非老奴眼拙不識人,國勢何以至此?所以請陛下賜老奴死,以正國法!”說完,陸令萱磕頭如搗蒜,號啕痛哭。
懷疑高緯也已經對祖珽不滿了,雖然他沒有立刻動手拿下祖珽,而是派人去調查祖珽是否有犯罪紀錄,但這個調查員卻是祖珽的政敵韓鳳。韓鳳並不屬於陸令萱一夥的,但他與祖珽向來不和,韓鳳出麵,祖珽不會有好下場。
當然,祖珽的屁股本來就不幹不淨,很容易讓政敵捏住把柄。很快,韓鳳的調查報告就呈在了高緯案上。韓鳳查出了祖珽十幾條罪狀,其中最嚴重的罪狀是祖珽居然敢矯詔騙取國家財物。
有人證在場,韓鳳的這份調查報告實際上就出於尚書省官員徐孝遠之手,是他檢舉祖珽矯詔的。撈點錢本來不算什麼,這是祖珽貪財的老毛病,高緯本可一笑置之,但矯詔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嗎?欺君可是死罪!
就憑這一點,高緯完全可以處死祖珽,好在高緯看在當年祖珽幫助過自己的麵上,法外開恩,沒有殺掉祖瞎子,隻是解除祖珽在朝廷中的一切職務,出為北徐州刺史。
“什麼?”當聽說自己稀裏糊塗的被趕出朝廷後,祖珽驚坐起來,在空中揮舞雞爪般的老手,氣的渾身顫抖。又是韓鳳這個妖人在做怪!不行,到嘴的肥肉不能就這麼被別人吃了。胡須花白的祖珽在侍從攙扶下,顫微微地進宮,要找韓鳳當場理論。
想見皇帝?門都沒有,韓鳳是不會讓祖珽踏進宮裏半步的。韓鳳的人馬就堵在了柏閣門外,祖珽一到,眾人立刻上前推推搡搡。祖珽氣的坐在地上,破口大罵,又哭又鬧,場麵非常熱鬧。韓鳳冷著臉,一揮手,眾人抱起祖珽,扔了出去,從此你休想再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