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拾花工”也說:“幹活時,手、眼、嘴、腳都要用到。用腳趟開拾過的棉樹,眼晴尋找成熟的棉桃,然後用手去摘,要是棉桃上有樹葉等雜物,要先叼在嘴巴上。要是有蚊蟲叮咬,隻好讓它吃飽了。”
我對麵座位上看上去是城裏人的老奶奶一直在聽她們談話,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那你們用什麼化解你們勞動中極端的枯躁辛苦?”
“拾花工”們淡漠地掃了她一眼,沒有人接話。
又一個“拾花工”快言快語道:“就是,不知你受不受得了那個罪?你想想,別說彎腰不停地拾棉花,就是讓你捂得嚴嚴實實地在烈日下站一天,從早上七點幹到晚上八點,你能受得了嗎?”
較為年輕的“拾花工”朗聲說:“你能受得了我就能受得了,隻要能掙錢,怕什麼!可惜一年隻能去掙兩個月錢,兩個月掙一千塊,除去來回的車費,剩下總能湊夠了孩子上初中的學費吧?”
其餘“拾花工”紛紛點頭:“那倒也是,總比在家強,在家隻能靠那幾分口糧田,現在雖說不收提留款了,糧食少了,連豬呀,雞鴨鵝的都沒糧食喂了。”
可能是因為受了冷遇,剛才問話的城裏老太太有些慍怒,用極不友好地語氣說:“那你們為什麼不到長三角、珠三角的工廠裏打工呢?現在很多人都到那裏打工呢,可以一年四季打到頭。”
一個三十多歲的“拾花工”沮喪地說:“打工都要年輕的、識字斷字的,我們這些人年齡都大了,又不識字,到那邊找不到工作。我前年去過深圳,那年我都30歲了,又不識字,好說歹說也沒進得了廠,隻好又回來了。”
我不由自主地和麗娟對視一眼,暗自慶幸:“還好我還年輕,也還識字。否則,說不定也要去新疆拾棉花呢。”但進工廠打工,會不會就比到新疆拾棉花輕鬆呢?這個問題困繞了我很久,直至想到昏昏欲睡,連那些“拾棉工”什麼時候下車的我都不知道。
睡了吃,吃了睡,火車上又擠又髒,連上一個廁所都象打仗一樣,不停地越過一個個人,洗臉涮牙更不可能。就這樣,在火車上顛簸了兩天兩夜,好不容易到了廣州站,我和麗娟的雙腿都浮腫、麻木了,乍一站起來,差點兒摔倒。扶著牆站了很久,才勉強可以行走。
我們來之前,麗娟打了陳剛的科機,但陳剛加班,沒時間接我們,隻是給我們指了行走路線。他讓我們直接從廣州坐車到HM鎮下車,然後坐大巴就可以直達他打工的“金秋”廠所在地了。他還叮囑我們一定要到火車站旁邊的省汽車站坐車,雖然在省汽車站坐車要50塊錢,但很安全。可我和麗娟一走出廣州火車站我們就傻眼了,到處都是車是人,我們根本不知道哪裏是省汽車站啊。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忽然看到前邊的馬路上有許多到的大巴。其中有兩輛大馬上還印著“武警體育學院”等等這些讓人放心的字樣。我們趕忙跑過去,一問價錢,隻要25塊就行了,比陳剛說的價錢整整便宜了一半。我們覺得好劃算,但想起陳剛的再三吩咐,還是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