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殘忍嗜殺,遠不是敖劍表現出來的這樣優雅,和他合作,那將是一場無法想象的劫難,修羅界是靠一場場血腥廝殺建築起來的,人間如果淪為修羅地獄,隻會比修羅界更加慘烈,但如果跟敖劍對立,張玄就將遭受傷害,那也是他無法容忍的,敖劍很陰險,拋給他這個兩難的問題,情跟義之間,讓他無法取舍。
“董事長……”
呼喚隨風傳來,聶行風轉過頭,張玄把車開了過來,停在他身旁。
“你要欣賞夜景也要找個好的地角啊,站在風口上,隻怕風度還沒玩出來,先風寒了。”
不管什麼時候,張玄永遠都是這麼隨性灑脫,讓他不開玩笑,聶行風想那大概比淹死一條魚還要難。
他上了車,張玄感覺到了他身上不屬於人間的乖張陰氣,馬上明白他在這兒發愣是怎麼回事了,嘴上卻說:“哎呀,看來今晚要熬薑湯給你喝了,這個季節到處都是流感,要是你傳染給小侄子,爺爺會殺了你的。”
聽著他的絮絮叨叨,聶行風的心情轉好了,說:“我剛才遇到敖劍了,喬出事是他搞的鬼。”
“白目威脅你?”
“也不算是威脅,敖劍前幾天跟李蔚然見過,還邀請我們和他合作,被我暫時拒絕了。”
聶行風把對話簡單說了一下,除了命書的部分。
“暫時?”
“嗯,現在許多商社公司都被敖劍控製了,他還想要的更多,在這種情況下惹惱他,如果他與李蔚然合作的話,會對我們很不利。”
“李蔚然如果真的毫無忌憚,早就跳出來跟我們攤牌了,還會像老鼠一樣躲的這麼嚴實嗎?再說,我們幹嘛要怕白目?董事長,下次他再敢來騷擾你,馬上叫我,我不把他的修羅界弄個一塌糊塗,我就跟你姓!”
聶行風被逗笑了,心裏卻想他哪是怕敖劍,他怕的是連累到張玄,敖劍究竟有沒有說謊?他所謂的傷害又是怎樣的傷害,這世上沒有一種法器可以傷得了張玄,除了犀刃……
假如命書真是這樣記載的,難道說再次傷到張玄的還是他?
張玄跟他想到一塊了,開著車,憤憤不平地說:“董事長,別小看海神的神力,雖然犀刃曾傷到我,但如果我真想恢複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也許可以,但一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而這個正是聶行風不願去麵對的。
他已經傷過張玄兩次了,絕不可以再有第三次!
聶行風壓住煩躁的心緒,故作輕鬆,說:“是啊是啊,全天下你最厲害了,這總行了吧?”
“這話聽起來很敷衍啊,不過算了,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想當年哥不僅是高富帥,還是官三代呢……好漢不提當年勇,咱們還是聊正事吧,你打算怎麼辦?”
“按兵不動,看敖劍接下來想怎麼玩。”
聶行風按兵不動的策略沒順利實施,當晚他們回到家就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麵寫著如果想知道李蔚然的下落,明天一早去方圓書屋,條件是必須是聶行風和張玄親自登門,投書的人是用毛筆寫的,最後還龍飛鳳舞地寫著知名不具。
看來對手見他們一直沒去方圓書屋,等不及了,直接把線索拋過來,料定他們為了木清風的安危,不管情報真假,都一定會去的。
“你怎麼看?”大家湊在一起看完信,聶行風問張玄。
“字很醜,這人一定沒念過多少書。”
張玄回答得很正經,大家都無語了,隻有霍離好心地幫腔,“是啊是啊,寫得比我都差。”
若葉在旁邊看得著急,自動請纓說:“我也想去,董事長可以嗎?”
聶行風讓他稍安勿躁,把信遞到漢堡麵前,它歪頭看了一會兒,說:“海神大人真知灼見,字真的好醜,不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筆跡呢。”
自從下定決心跟隨張玄後,陰鷹對他的態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啊,說話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口氣有多諂媚就有多諂媚,小白在旁邊都聽不下去了,問:“你們地府的人都喜歡溜須拍馬嗎?”
“要想在陰界混,這是基本,尤其是像我這種快遞小哥……啊,我想起來了,這筆跡我是在陰界傳遞書信時見過的,是誰……”
它還在努力想,被聶行風打斷了,微笑說:“不用特意去想了,反正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董事長,我……”生怕聶行風不讓他去,若葉又叫道。
聶行風示意他鎮定,說:“既然李蔚然把挑戰書送過來了,我們當然要應戰,明天大家各司其職,一定要把木老先生的元嬰救出來。”
想到明天就要跟李蔚然正麵交鋒了,張玄很興奮,董事長要反擊了,可惜對手太笨,又沉不住氣,在這時候畫蛇添足,投來匿名信,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啊。
所以這場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他的能力加董事長的運氣,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方圓書屋麵積不大,又坐落在比較僻靜的街道拐角,所以生意不是很好,店主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頭發都斑白了,靠在櫃台旁的藤椅上曬太陽。
小書屋的裝潢也有問題,正門麵朝西北,陽光隻能勉強掠過門口,照不到房間裏來,還沒安窗戶,所以裏麵很暗,尤其是角落,如果不開燈,根本看不到書架上擺放著什麼書籍。
這也是生意不興隆的一個主要原因,不過店主不在意,頭垂著,半眯著眼,也不怕過路行人順手牽羊拿走擺在門口的書籍。
腳步聲傳來,遮住了僅有的一絲光亮,店主睜開眼,發現擋住光亮的是兩個年輕男人,站在他麵前,微笑看他。
“歡迎光臨。”
店主說得很敷衍,聶行風沒在意,把那封毛筆字跡的匿名信遞給他,說:“有人留信讓我們來這裏。”
店主接過來看了,點點頭,起身引他們去裏麵的房間,書屋內外由一道很薄的簡易木板門隔開,進去時,張玄轉頭看看門口,問:“老板,外麵沒人看啊,沒關係嗎?”
聶行風橫了張玄一眼,像是在埋怨他亂說話,店主沒在意,嗬嗬笑道:“書送有緣人,無妨無妨。”
聶行風看看書屋門口擺放的書攤,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灑在書本上,可以隱隱看到上麵浮動著的陰氣,那是一些無法輪回的遊魂,在人間胡亂遊蕩,因走投無路才附在書上,如果有人順手拿走書,可想而知那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不過,能讓陰魂依附在書上接受日月精華,這個店主可不簡單,聶行風給張玄使了個眼色,讓他小心,可惜張玄沒明白,一臉懵懂地隨他走進裏麵的房間。
裏屋不大,同樣沒有窗戶,牆上糊的壁紙因為年代已久,褪落成暗黃色,讓房間顯得更加陰暗,牆角胡亂擺放了一些雜物,正中是一對竹椅,店主請他們落座,兩人剛一坐下就感覺涼氣撲來,這裏很陰冷,夏天絕對是避暑勝地,不過冬天就不那麼令人愉快了。
椅子破舊,透過竹子編的斑駁椅背,可以看到後麵牆壁上貼著一些道符,因為潮濕,符紙邊角都翻卷起來了,店主轉身關上門,門栓落下,張玄看到他鎖門時飛快做了個結界手訣,正要說話,被聶行風及時用眼神製止了。
店主關了門,又挪去一邊拿出茶具準備衝茶,聶行風攔住他,說:“我們來就是想知道李蔚然在哪裏,如果可以找到他,到時一定重謝。”
“他曾在這裏住過幾天。”
店主要衝茶是在做場麵功夫,被阻止,就停下了,坐到他們對麵,老人的嘴巴有點尖,說話時頭微微仰起,像隻眯著眼打量獵物的狡猾老狐狸。
“那現在呢?”張玄搶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