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傷口,周嬸忍不住抱怨:“太太這又是何必了,夫人這不也是為了你和先生好。”
被看出來了呀,她確實是不想去繼氏上班,就順勢受個傷,還一語雙關說幫不了忙還惹了麻煩,是告訴林華,她勝任不了那些事。
餘枳微微笑著:“先生有能力管好公司,用不著我幫忙。”
周嬸瞪了眼餘枳,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那哪能一樣,太太去公司幫忙了,先生才能知道太太的心。”
“周嬸,你看你說的。”
他們倆一開始就沒有那份心,現在再來彌補還來得及嗎?哦,她忽然記起,早在出差前,她意外看到繼許準備的離婚協議。
既已如此,有些事情,她不插手,才不至於牽扯不清。
周嬸識趣地閉上嘴,手上的動作更是放輕了下來,將傷口處理好後,微微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03
今晚恐怕要下雨,天空陰沉沉的,好不容易冒出來的幾顆星子,也被烏雲給擋了去。
手上的傷口被周嬸處理後,已經好了很多,傷在左手,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至少想做的照樣可以自己做。
周嬸心細,特意找了個東西可以包住傷口,讓她洗漱完之後,再拆開也不遲。
至於那個叫她早點回家的人,反倒一直沒有出現。
下飛機的時候,還以為今天簡單處理下雜誌社的事情就能夠早點睡覺的,現在看來,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餘枳隨意去書房轉了轉,這裏是她和繼許在這個家唯一有交集的地方,裏麵有一排書架在她嫁過來的時候特意空著,意思是這個書房有一半是屬於她的,現在放著些工具書和幾本小說。
她的書桌也在裏麵,朝著窗戶,背對著繼許的書桌,她喜歡靠陽的方向,嫁過來時便擺在了那兒,隻是嫁過來,卻沒用幾次。
第一次來繼家,繼許正好出差回來,明明已經累到眼睛都睜不開,卻還是聽從繼明輝的話,帶著她在繼家轉轉。
那時,唯有她不知道,這次名義上的邀請,其實是一次變相的相親。
看著繼許厚重的黑眼圈,餘枳好幾次想開口說,其實不用特意帶她轉,可想了想,終是沒有說出來。
直到後來還是她走累了,被他看了出來,才說找個地方坐坐。
哪知道繼許剛坐下就睡著了,而她又不好意思打擾,就這樣任由著他枕著她的肩膀,坐到腰疼,也沒吭聲。
那次之後,兩人漸漸地熟絡起來,每次都是繼許主動約她,偶爾是在他公司樓下吃飯,偶爾是去看個電影,更多的時候,是他等在雜誌社樓下,然後送她回家。
每次繼許都保持著恰當的風度,該做的都做到,不該做的絕不越距半步。
直到大半年後,繼許提出結婚,餘枳記得當時自己很平靜,前麵表現得這麼明顯,不用戳破大家也心知肚明,可等到那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些感動。
而這一切,她是渴望的。她想找個可以喘氣的地方,逃出餘家那個牢籠。而繼許這個提議,正是那個時候的她需要的。
何況,兩家並沒有給他倆選擇的權利。
沒一會兒,果然變了天,豆大的雨毫無預兆地砸下來,餘枳趕緊關上窗戶,書房要是飄了雨進來,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她的書桌。
雖然很少用,但還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淋濕。
繼明輝回來得早些,林華在樓下等著,人一回來,就聽見她讓繼明輝先去洗個澡免得感冒,順便問繼許怎麼還沒有回來。
餘枳下意識地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是晚上九點。
有一點她不可置否,她這個妻子,確實不是那麼合格,長時間出差,就算在家,也不會特意等他。不過,繼許好像並不在意這些,從來不問她的事情,對她放心到了放任的地步,又或許是真的不在乎。
就像現在,明明淋了一身雨,可還不等她說什麼,他已經轉身去了浴室,裏麵有餘枳提前準備好換洗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頭發還在滴水,他倒也不在意,沒記錯的話,現在至少十一點,平時這個時候,餘枳早該睡了。
“你有事找我?”是繼許先開的口。
這句話問得很奇怪,明明是他先叫她回來的,現在卻反過來問她。
餘枳也不真去計較,“嗯”了一聲,她知道,用不著再說什麼,繼許顯然知道她要說什麼。
果然,繼許已經說了下文:“讓他暫時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畢竟是剛來公司不久,造成公司的損失,我也有必要和高層解釋一下。”
原來是因為這事,難怪餘柯半點不敢跟孟月琴說。
餘枳看著繼許的神情,雖然有些疲憊,但不至於愁眉不展,又能說得那麼輕鬆,必然是沒有出什麼大問題,隻是她卻不能什麼都不做。
“嗯。”她從浴室旁的櫃子裏找了條幹淨的毛巾,遞給繼許,示意他擦一下頭發,“可以的話,給他換個簡單點的工作吧。”
繼許接過毛巾:“還有別的事情嗎?”
趕人的意思那麼明顯,餘枳也不好一直拖著他:“虧損的金額,有空讓秘書發給我。”
“就是七十萬的損失,並不算大,你要還的話,隨便你。”繼許麵色不悅,他不覺得非要劃分那麼清楚,卻還是尊重她。
餘枳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麵是五十萬,剩下的,我會盡快還上的。”
既然她要那麼堅持和繼家劃清關係,那他沒理由阻攔,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銀行卡,朝書房走去。
還真是可笑,明明應該是親密無間的兩個人,每次談話都這麼公事公辦。
有時候,餘枳真搞不懂,如果隻是這樣,那自己當初嫁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哪怕一開始就知道不過是餘柯的一個跳板,心裏卻還是免不了有些苦澀。
他沒有發現她手上的傷,又或者說,他根本沒空去在乎這些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該是有的忙了。
就算他不忙,他會注意到嗎?她搖頭,不會的,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她。
不知道是不是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手上的傷口隻要不碰已經感覺不到疼,隻是包著一層紗布,總歸有些不適應。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的打算,看來外麵那一院子的玫瑰是保不住了,不過這事不歸她操心,林華恐怕比她更著急。
她想明天可能要聯係一下千嘉。
04
可能是因為昨晚折騰到很晚才睡,餘枳今天早上難得賴了下床,起來的時候,林華已經圍著院裏的玫瑰唉聲歎氣了好半天。
周嬸在她出門前再給她換了次紗布,端上早就準備好的早餐。本來沒什麼胃口的餘枳,也隻得坐下意思著吃了兩口。
她喜歡坐公交車上班,但是繼家的條件並不允許,能夠住在這附近的,誰還會去擠公交車,所以平時她都是自己開車上班,不過今天她的手……
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她想了想,照舊拿著鑰匙出門,隻是當她準備去車庫的時候,繼管家來了。
“太太,先生說,今天讓我送你去上班。”
繼許讓人送她去上班?
不過隻是幾秒的時間,餘枳就明白過來,繼管家這方麵向來做得很好,周嬸都能記住的事情,他自然不會落下。
“那就辛苦繼管家了。”她沒有拆穿,既然他說是繼許讓他送的,那就當是繼許吧。
繼管家將她送到雜誌社樓下,正好碰見來上班的孔之休。
“主編,早!”餘枳迎上前去,笑著打了個招呼。
昨天她回雜誌社,孔之休正好有事在外麵,後來,她被繼管家叫了回去,倒是生生錯過了。
孔之休看到她完整地回來,吊著的心才算放下來,會心一笑:“敢笑著和我打招呼,看來這次拍的東西應該不錯。”
剛來雜誌社那會兒,雖然餘枳當時的攝影技術已經很到家,可卻總是把握不了需求,不知道被孔之休單獨教育過好多次,以至於有段時間,見著孔之休就躲。
知道孔之休又拿她剛來的事情取笑,餘枳佯裝生氣地板著臉,強調:“主編,揭人老底並不是好作風。”
“我可什麼都沒說。”孔之休聳了聳肩,趁著分開之前提醒,“下班之前把東西交給我。”
餘枳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遵命!”
忙了一個上午,趁著中午吃飯的空當,餘枳才給千嘉打了個電話。
“什麼時候有空?”麵對千嘉,餘枳向來不會客套。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剛睡醒,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啊,餘枳,我告訴你,我現在被我媽關在家裏,你快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聽見千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驚呼,餘枳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打了這通電話。
她在上關的朋友並不多,換句話說,除了雜誌社的那些同事,就隻剩下千嘉。
和千嘉認識談不上什麼相交,兩人從小學開始就一直莫名其妙地被分在一個班,但這份天賜的緣分並沒有讓她們立刻成為好朋友,反倒是兩人同時去了關大,一來二去才算是順應天意,開始慢慢地熟絡起來。
千嘉的生活裏除了一個能幹有錢的老媽,大概就隻剩下一大堆隨時可能換掉的男朋友吧。
為這事,千阿姨也是操碎了心,沒見過哪個女的和她似的,這麼沒有定性,喜歡必然會追到手,稍微一個不如意,絕對走得幹幹淨淨,談戀愛就像過家家。
不過有一點餘枳承認,千嘉那種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的美,足夠讓一大堆男人前赴後繼。
但就算是這樣,千阿姨也總不至於將她關起來吧,知道裏麵有問題,但餘枳並不著急問,她知道,千嘉早晚會自己說。
“你還是當我沒有打過電話吧。”餘枳想了想,決定放自己一條生路。
“餘枳!”千嘉厲聲威脅,“你要是敢掛電話,我就死在你家門口。”
她一說完,餘枳果真停下了收手機的動作,倒不是怕她死,而是怕她去繼家門口。
“周末行嗎?”餘枳問道,聽見千嘉否決,隻能板起臉,“那也要等,我一回來就去你家,阿姨肯定不會鬆口。”
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千嘉隻能不得已地答應下來,卻在掛電話時,忍不住反複叮囑。
一下午,餘枳都在整理著那邊的照片,中途孔之休來過,送了杯咖啡進來,臨時給了個任務:“小枳,有空幫我寫點東西,按你以前的那樣寫就可以,我放在下期用。”
這對於餘枳來說並不算難事,之前也有寫過,隻是這樣一來,她就不得不想起發生在馬拉維的那些事情。
孔之休向來都是將版麵排好後,再安排稿子,根本不會給人拒絕的機會。
這就是孔之休,看上去溫溫和和,什麼都好說,可誰知道,溫和底下藏著的才是他必達目的的心。
都是拿著東西進來的,何況人家還是領導,餘枳再不情願也隻能應下來,至於怎麼寫,恐怕要費些心思,倒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