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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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飛機離開利隆圭,在馬拉維發生的那些事,終究不過是平常工作的一段插曲。

黎君槐的那些資料究竟整理成什麼樣子,她不清楚,昨晚她怎麼回到自己房間的,她不清楚,不過,都不重要。

從離開這兒開始,這裏發生的一切很快就會被遺忘。

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餘枳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在睡,除了中途轉機的那一個多小時在硬撐著。

空姐提醒馬上就要降落在上關市的時候,餘枳猛地清醒過來,去衛生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等著飛機降落,整整睡了好幾個小時,雖比不上床上舒服,倒也補回了點精神。

在飛機降落後,她並沒有急著離開,一直等到空乘來催,才慢悠悠地從座位上離開。

這個時候的上關市,談不上很熱,可到底比馬拉維高了好幾度,餘枳被灼熱的太陽照得有些頭暈。

從停機坪到出口還有一段距離,她取了行李,在機場外隨意找了輛出租車,直接去了雜誌社。

每次拍攝回來,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回雜誌社整理照片,這是她雷打不動的規矩。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在辦公室坐下,就有人找了過來。

“太太,先生讓我過來提醒你,早點回家。”

是繼管家。

看樣子是剛才在機場沒有接到她,才趕來雜誌社的,畢恭畢敬,卻連一句埋怨都沒有,倒是讓餘枳有些過意不去。

“知道了。”

餘枳看了看時間,雖是答應了下來,卻沒有起身,就連眼睛都沒有從電腦屏幕移開。

繼許可能這麼早回去嗎?他上次回家是什麼時候,餘枳費力地想了想,卻沒能記起來。

嫁到繼家的這麼多年,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說繼許讓她早點回家的,倒是新鮮。放在平時,就算她在外麵消失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他打電話問過。

餘枳有時候也覺得可笑,他們的婚姻,也許不過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交易,不上心也正常。

繼管家也不著急催,就這樣安靜地在一旁等著,直到餘枳不忍心。

“走吧。”她歎了口氣,關掉電腦,起身往外麵走去。

上關是座很美的城市,不管是從地理位置,還是從城建,政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意地將上關變成一個花都,與路兩旁高大香樟呼應的,絕對是嬌豔的花,上關的氣候溫和,倒也合適。

而在這座城市最好的地段,擁有最好房子的人,便是她的老公,繼氏集團現在的掌門人——繼許。

像餘家身份地位都平平的家裏養出來的女兒,能夠嫁到這樣的家裏來,別人覺得她家上輩子一定燒了不少高香,不然哪有這樣的運氣。

是運氣嗎?不過是因為繼家念及當年在困難時父親費盡心力幫他渡過難關,以至於現在還是一個中學老師,所以才大發慈悲,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

“先生還說了別的嗎?”在車即將到達繼家的時候,餘枳特意多問了一句。

繼許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就叫她早點回家,回繼家的次數,一年都沒有幾次的人,會突然叫她早點回家等著,不會沒有事。

繼管家搖了搖頭:“沒有。”

知道繼管家是不願意說,餘枳也就沒有勉強。

車停在繼家門口時,餘枳心裏一緊,下意識地連後背都撐得筆直,深吸了一口氣,稍稍整理情緒,才下車。

繼家的宅子是專門找的法國設計師設計的,整個風格模仿歐洲古堡,在上關這樣一座花城倒也算是恰到好處,院裏種滿了玫瑰,因為林華喜歡。

“媽。”餘枳進門後,禮貌地和坐在客廳的林華打了聲招呼。

林華正在擺弄著剛摘的玫瑰,應該是打算在客廳擺上一束,見餘枳回來,慢悠悠地抬起頭,語氣埋怨:“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麵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繼家怎麼虧待你了。”

又來了。餘枳有些頭疼,卻沒有直接表現出來,示意繼管家可以讓人將她的行李放回房間,至於她,在客廳坐下,幫著林華整理玫瑰。

“媽這說的又是哪裏話,繼家對我很好。”她語氣不卑不亢,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不敷衍,也不諂媚。

“繼家是對你好,可你怎麼就不知道為繼家做點什麼呢?”林華倒是沒有阻止餘枳幫忙,隻是臉上還是有些生氣。

餘枳溫溫地應著,嫁過來不久,林華就想讓她辭掉雜誌社的工作,隻是她真的很喜歡攝影,就一直沒有答應。

“用人唯賢,公司的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我這樣一個門外漢,去搶了他們的飯碗不合適。”

聽她推辭,林華有些生氣:“你就算再怎麼樣,也學過,比你那弟弟不知道強多少。”

餘枳心裏一怔,修玫瑰的剪刀一個不注意,直接剪在了手上,血在一秒停頓後噌噌地往外冒,林華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招呼著一旁的幫傭找東西包紮。

“餘柯又鬧什麼事了?”餘枳隨意地在茶幾上扯了幾張紙,暫時止住血,並沒有去包紮的意思。

林華看了看她受傷的手,本來還在生的氣,現在也給嚇沒了:“你先處理傷口吧。”

餘枳看著林華,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然不會在餘柯去公司後這麼久才說這些。

見她不願意說,餘枳隻好欠了欠身:“那我先上樓了,抱歉,本來說幫忙,沒想到還惹出這麼多麻煩。”

林華知道餘枳說的是地毯上的那些血跡,不過現在也沒有空去計較,擺了擺手,催著她快點上去。

02

回到房間,餘枳沒有著急處理傷口,而是給餘柯打了個電話。

自從她嫁到繼家來,孟月琴一直讓她在繼家的公司幫餘柯安排一個事情,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要幫襯著家裏的。

可餘柯有幾斤幾兩,餘枳怎麼會不知道,大學是連著考了三年才勉強擠進去的,沒有讀完就直接休學在家,何況他的心思就不在工作上,這種樣子,進繼家的公司能做什麼,而且繼家的人情,她並不想欠。

直到去年,回家過年,孟月琴直接和繼許說了。

這方麵繼許向來做得很好,開春一上班就在公司找了份事給了餘柯。雖然不是什麼大職位,但餘柯有他那位姐夫撐著,還是可以在公司橫著走的。

這件事餘枳沒有在中間說過一句話,可她清楚,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責任還是得由她全部擔著,這是他們餘家的規矩。

“餘柯,你是不是在公司鬧什麼事了?”

“姐,那個……”

餘柯還沒有說完,那邊已經換了一個人:“你弟弟在外麵受氣就算了,怎麼,連著你也要幫外人教訓他?”

餘枳已經習慣了孟月琴說話的方式,壓抑著心裏的煩悶,依舊保持著該有的禮貌:“媽,你這說的又是什麼?”

“要你幫忙的時候吞吞吐吐,一出事就知道拐著彎幫別人,我們家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孟月琴做什麼事情都喜歡占個先,什麼都不說,倒是先把餘枳給罵了個透。

“您總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吧?”

餘枳有些無奈,這些話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有時候真的覺得可笑,明明兩個人都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你知道也沒用,你說是不是你沒有好好討好繼家,繼家現在給我們擺這麼一道?”

餘枳頂著最後的理智,疲倦地歎了口氣:“您還是當我沒有打這個電話回來吧。”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沒有問的必要,她知道那些話,是她替餘柯在孟月琴那兒受的,孟月琴舍不得罵餘柯,總得找個出氣筒。

手上隱隱的痛讓她收回意識,剛才那一剪刀下去,這兩天手恐怕都沾不了水,不過也沒關係,反正這個家也沒她做事的機會。

她小心地試著撕開已經黏在上麵的紙巾,可多少還是會碰到傷口,折騰了好半天也沒見成效,還白白疼了一陣,幹脆罷手,直接找了幾個創可貼隨意糊在上麵。

電話在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小枳,你沒生氣吧?”

餘慶的聲音帶著緊張和試探,隻小心翼翼地詢問。這大概是餘枳不管再委屈,都還是要想著餘家的原因吧,她可以不管餘柯的死活,但是餘家,她沒辦法不管。

餘枳鼻尖忽地一酸,深吸了口氣,才開口:“沒有。”

“生氣也是應該的。”餘慶柔聲安慰著,“她一著急就喜歡胡言亂語,什麼都不管,那些話你也沒必要放在心上,把自己堵得慌。”

“我知道。”哪怕這套說辭也已經聽了一百遍,餘枳還是應承著。

小時候,餘柯自己玩和隔壁打了一架,回到家,被打的卻是她,因為她沒有看好弟弟;餘柯上學不做作業被老師罰站,回到家,還是她的事情,因為她沒有教弟弟;後來,餘柯學著別人逃課,挨打的還是她,因為她沒有攔著弟弟。

每次挨完打,餘慶就會過來安慰她,說孟月琴是因為太生氣,才那樣做。

她以為做姐姐的就該受著這些,後來才知道,那些規矩,隻有他們家有。

可明明她什麼事情都沒做,憑什麼後果卻總是讓她來擔?

好幾次她想問餘慶,可最終卻什麼也沒有問出口,看著餘慶無可奈何的臉,她又隻能咬著牙吞下。

“最近工作很忙嗎?”餘慶關切地問。

“還好。”關於自己的事情,她並不想多談。

餘慶讓她沒必要那麼辛苦,等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開口:“小柯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著急,能幫就幫幫,不能也別勉強自己,他也該長大了。”

“嗯。”手似乎痛得有些麻木了,餘枳並不想現在談這些,便隨口轉了個話題,“爸,你最近還好吧?”

“都好,都好,我不用你操心的。”餘慶頓了頓,“你在繼家還好吧……”

當初嫁到繼家來,是孟月琴這麼多年,第一次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不”字的事,後來才知道,這不過又是一次犧牲,一次幫著餘柯上台階的犧牲。

不過嫁到繼家來真的好嗎?應該是好的吧,就算繼家有再多條條框框,卻還是尊重她的。

沒有再聊幾句,就匆匆掛了電話,餘枳呆坐在房中,一直到林華叫她下去吃飯。

林華看了看她的手,下意識皺了皺眉,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

今天繼家的飯桌有些蕭條,平時公公繼明輝一定會準時下班回家,至於繼許,除了特殊時間,倒是很少準時下班回來。

飯後,周嬸上來敲門:“太太,您的手還是讓我幫你重新包紮一下,萬一感染了會留疤的。”

周嬸是林華的人,這時候上來,應該是受了林華的意思。

看了看自己隨意纏的創口貼,餘枳撇了撇嘴,繼家的媳婦要是這樣出去,確實不太合適。

任由著周嬸帶著東西幫她拆開了創可貼,又重新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