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千嘉提議說自己在關大附近有一處公寓,餘枳要是不想去繼家,可以直接搬過去,裏麵什麼東西都有,隻要打掃一下就可以。
離婚畢竟是大事情,餘枳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先回繼家,何況還有事情要說。
餘慶一接到電話,聽到餘枳讓他和孟月琴去繼家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事發生。
餘枳自從讀了大學之後,就很少主動打電話回家裏,就算是他打電話,餘枳也隻是簡單地回一兩句,而她主動打電話回來,一定是有事。
他們到達繼家的時候,繼家也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客廳的人,就連一向都在忙工作的繼明輝,現在都在。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餘枳身上。
知道該麵對的早晚都需要麵對,餘枳也就不打算耽誤大家的時間,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才開口:“我和繼許打算離婚。”
“餘枳!”
明明知道她叫大家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可繼許還是想要阻止,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讓大家都知道,那就差不多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最失控的莫過於孟月琴,聽到餘枳說離婚的那一刻,她腦子裏本能想到的就是餘柯,餘枳和繼許離婚了,餘柯該怎麼辦?
“餘枳,繼家這幾年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說出這些話?”孟月琴被氣得直接站起來,指著餘枳,厲聲責罵。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繼明輝,他看了眼繼許,對餘枳說:“小枳跟我去一趟書房吧。”
繼明輝的書房就在二樓,嫁過來這麼久,餘枳還從來沒有進去過。當然,進繼明輝的書房,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她見到繼許因為公司一個很小的事情,被罵得抬不起頭地從裏麵出來過。
書房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一進去就給她一種嚴肅的感覺,不過繼明輝這次隻是在旁邊的沙發坐下,同時招呼餘枳過去。
“小枳,那件事情之後,我也找小許談過,確實是他有錯在先,但是真的就到了非要走這一步嗎?”
繼明輝其實很少和餘枳說話,偶爾在飯桌上說上兩句,也是少數,像這樣麵對麵坐著說這些,還從未有過。
“爸,這個決定,其實也不單單隻是因為那件事,應該是很多事情才導致的這個結果吧。”
餘枳埋著頭,繼家上上下下對她都很好,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晚,也不至於讓她做出這種決定。
“沒有挽回的餘地?”繼明輝試探性地問。
有些事情作為大人不好說,這些年也就沒有管他們倆,就連有時候林華說上兩句,他也讓林華別去管,原本以為他們自己能夠解決,卻沒想到變成現在這樣。
餘枳隻是埋著頭,沒有立即回答。在繼許麵前,她可以很直接地告訴他——沒有,可到了繼明輝麵前,她就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了,畢竟又不是他們的錯。
她想了想,請求道:“爸,結婚的事情,我和繼許沒有抱怨過一句,但這件事,能不能讓我們自己來決定?”
繼明輝很懂得適可而止,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讓她好好和餘慶他們解釋一下。
既然是因為這事,餘慶他們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待在繼家,拉著孟月琴一起,回了餘家。
一路上,孟月琴好幾次打算開口罵餘枳,但都被餘慶給攔了回去,餘枳也就裝作沒看見,她現在沒有精力吵架。
“小枳,陪爸去一趟學校吧。”一到餘家,餘慶才慢悠悠地開口,也不顧餘枳腳上還有傷。
知道餘慶有話要說,餘枳也就沒有拒絕,這門婚事當初他和繼明輝都很滿意,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他總是要問幾句的。
沒走幾步,餘慶就緩緩地開口:“怎麼腳弄傷了,都沒和我們說一聲。”
“不小心踩了塊玻璃,怕你們擔心就沒說。”餘枳笑著解釋。
餘慶難得說話大聲了一點:“是怕我們擔心,還是根本就沒想過要說?!”
當年,他為了幫助繼家,差點犯了錯誤,受了處分,本來已經決定好的升職也沒有了,反倒差點失業,孟月琴又正好在那個當口生了餘枳,因為是個女孩,在老家父母也不受重視,一來二去,孟月琴就一直以為自己生了一個喪門星,對餘枳的態度也就沒好到哪兒去。
他覺得虧欠孟月琴,也就由著孟月琴,倒是委屈了餘枳。
他本以為,將餘枳嫁到繼家,是對她好,卻怎麼也沒想到,會變成今天這樣。
餘枳愣了愣,隨即笑著解釋:“你們不都忙嗎,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離婚呢?”餘慶忽然站定,看著餘枳,“這麼大的事情,也要放到今天才說,有什麼事情過不去,非要鬧成這樣?”
餘枳悻悻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噥著:“那不是今天都告訴你們了嗎?還是一起,哪邊都沒有落下。”
大概是知道餘慶不會真對她怎麼樣,餘枳在他麵前膽也大了不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餘慶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換了種語氣詢問:“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餘枳抿著唇不說,她能怎麼說,說是身體接受不了一個心裏裝著別人的男人,這事,也不能和餘慶說啊。
“他在外麵幹了混賬事?”餘慶問。
餘枳本能地搖頭,繼許要是有花邊新聞,她倒還能想開,可他心裏就隻裝著一個人。
“那是他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
也不算。
“那你說你這是鬧什麼,難不成真的要鬧到不可收拾?”餘慶瞧著她這副問什麼都不說的樣子,也跟著著急,“小許的品質是好的,不然當年我也不會讓你嫁過去,既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就真的要鬧得不能收拾嗎?”
餘枳埋著頭沒有回答,眼看著學校也到了,餘慶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說太多。
也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繼明輝有和繼許說什麼,不過自那以後繼許倒是每天都回繼家。
餘枳沒有說離婚的事,繼許也沒有主動提,林華倒是在這次事情裏麵,什麼話都沒有說,對餘枳照舊和之前一樣,不親近,也不疏遠。
為了慶祝餘枳從醫院出來,千嘉一回來,就說要請餘枳吃一頓大餐,餘枳想了想也就沒有拒絕。
這段時間,和繼許的關係看上去好像在朝著好的方麵發展,好像中間那段不愉快從來沒有發生過。
02
周一去雜誌社,餘枳一進門,就被告知說孔之休找她。
餘枳不由得疑惑了一下,如果是拍攝任務,孔之休一定會在開會的時候說,如果不是拍攝任務,那他一定會去辦公室找她,倒也沒見過一大清早就讓她去找他的。
“主編,有事嗎?”餘枳輕輕敲了敲門,得到裏麵的回應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去。
孔之休今天臉色很難看,看著餘枳進來,直接甩手將一份紙質的東西摔在餘枳麵前:“我自認為這段時間表現很好,你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餘枳看到孔之休摔過來的辭呈,臉色瞬間變了,將它往身後一藏:“這東西不是我的。”
“那怎麼會在我的辦公室出現這種東西?”
“主編,你應該還沒有受理吧,那你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輕易離開《注徊》的。”餘枳慌亂地解釋著。
孔之休打量著她,看到辭呈的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她是因為他的原因要離開,畢竟她之前說過那樣的話,現在見她這麼說,他才鬆了口氣。
他是一個惜才的人,就算餘枳表明過不會再有其他發展,可她還是雜誌社最有能力的攝影師,沒有之一。
“那沒事了,你去忙吧。”孔之休又恢複成了平時溫潤的樣子。
餘枳蹙眉,附身追問:“真的沒事了?”
“那你還想怎樣,讓我允許你辭職?”孔之休輕笑著問,“那就拿來吧。”
聞言,餘枳嚇得趕緊衝孔之休笑了笑,拔腿就往往外跑:“主編再見!”
回到辦公室內,餘枳有些鬱悶為什麼會出現辭職信,而且還是在孔之休的辦公室,費勁地想了想,沒想明白,也就作罷,反正也沒什麼大事發生。
正巧今天有些事情要忙,也就沒有閑工夫來想這些。
下午是繼許來接的她,這些天,繼許像是轉性似的,每天早送晚接的,倒是有幾分體貼的樣子。
“餘枳,和你商量個事。”車上,繼許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餘枳下意識地心裏一緊,忙問:“什麼事?”
“去繼氏上班好嗎?”
“你說什麼?”餘枳微皺著眉轉頭看著繼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繼許認真地說著,沒有半點開玩笑:“去繼氏上班,和我一起,好嗎?”
“不好。”餘枳果斷地否決。
“為什麼?在《注徊》工作,天天出差忙得要死有什麼好的?”原以為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已經增進了不少,卻沒想到餘枳會拒絕得這麼直接。
餘枳忽然冷笑一聲:“所以你就可以擅自替我交辭職信?”
想起前幾天孟月琴忍不住打電話來說,餘柯被繼許換了個工作,好像降了個級什麼的,餘枳當時覺得可能是繼許想起她當初的話,讓餘柯做份簡單點的工作,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不然你自己會走嗎?”既然話題已經挑開,繼許也就沒有什麼好瞞的,“難道我一個繼氏都養不起你,你還需要在外麵累死累活?”
繼許不喜歡她在外麵工作,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以前以為他能夠理解,現在看來,他當時隻不過是不想管。
“累死累活我也願意。”餘枳命令道,“停車,讓我下去。”
“餘枳……”
餘枳加重了幾分音量:“我說,我要下車。”
繼許看著她,最終無可奈何地靠邊停車,車一停下,餘枳毫不猶豫地起身下車。
她這麼生氣不是因為不想去繼氏,而是她發現,就算發生了這麼多事,繼許還是沒變,他看不上她的職業、她的家庭,也許還包括她。
下車沒走多久,天就開始下雨,像是覺得她現在還不夠慘,幻想這東西,還真是殘忍,原本以為和繼許還不一定非要走到這一步,可結果,還來不及說清楚,就又被打回原形。
餘枳坐在路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入秋的雨雖然不大,卻帶著涼意,沒過多久,她身上都能擰出水來。
她猶豫著還是給千嘉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她關大附近的那套公寓去住。那套公寓畢業後千嘉偶爾會過來住上一晚,還安排人定期打掃,鑰匙千嘉也早就給她了,倒也方便。
千嘉沒有問為什麼,隻是問她還有沒有別的需要。這段時間千家的樓盤正好開盤,千嘉作為銷售經理,並不輕鬆,餘枳想了想,什麼也沒要,自己去臨近的超市買了些洗漱用品。
餘枳洗完澡,給繼許打了個電話:“繼許,我想清楚了,我要離婚。”
繼許那邊沒有回答,隻是過了好久才說:“對不起。”
“不必了。”餘枳回答得很幹脆。
經過這些事情,餘枳已經下定決心離婚,如果說,之前對於繼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幻想,可現在,就連最後的那一點點幻想也都已經破滅了。
這已經不再是因為繼許不喜歡她,而是,她發現兩個本來就不般配的家庭,兩個本來就不般配的人,死綁在一起是沒有用的。
繼許哪怕隻有那麼一點點尊重她,就不會自作主張地給孔之休辭職信,她不是他的附屬品,不是他覺得她應該去繼氏,她就一定要去繼氏幫忙。
大早上,餘枳頭暈到起不來,隻能打電話向雜誌社請假,有人敲門的時候,她剛睡下不久,頂著頭暈,萬般無奈地跑去開門。
餘枳看著眼前的黎君槐,不免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昨天魏寧安和千嘉在一起。”黎君槐鎮定地解釋。
餘枳眉頭緊鎖,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警覺性:“魏寧安和千嘉在一起,和我有什麼關係?”
黎君槐沒有回答,反倒問道:“你感冒了?”
她現在這樣,是個人都應該知道她感冒了,可她現在沒有力氣下樓,又沒有帶藥,而且還不想麻煩千嘉,隻能躺在被子裏,打算睡一覺好點再自己下樓買藥。
“這還要問嗎?”餘枳翻了個白眼,“沒事的話,我關門了。”
黎君槐伸手撐住門,不至於讓餘枳立即關上門:“我去買藥,把鑰匙給我。”語氣嚴肅且不容拒絕。
餘枳一下沒反應過來,還真的傻愣愣地從旁邊的鞋櫃上拿過鑰匙遞過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黎君槐已經拿著鑰匙走了,留著她愣在原地。
這算是怎麼回事,她平時那一丁點的防備心今天竟然完全沒有,或許,是因為對方是黎君槐吧,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往別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