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君槐回來得很快,餘枳回房間躺下沒多久,就隱約聽見門口有動靜,再然後,黎君槐遞給了她一支溫度計,就開始燒水。
屋漏又遭連夜雨來形容現在的她再適合不過,溫度計拿出來一看——39.5℃,餘枳覺得黎君槐現在看她的眼神完全可以手撕了她。
為了避免一場戰爭的發生,餘枳隻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嘴裏卻還是忍不住說:“你今天很閑嗎?研究院今天沒有事?你去忙吧,我這人命硬,死不了的。”
“還有力氣說廢話。”黎君槐半眯著眼睛審視著她,“看來還有救,把這些都喝了,不然就送你去醫院。”
餘枳看了看黎君槐準備的那一大堆東西,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吃藥,她怕苦,不過這事,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現在麵對黎君槐,倒是有了拒絕的勇氣。
“我能少吃一點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黎君槐拒絕得很果斷:“不能。”
“很苦的。”
“那你怪誰。”
沒想到黎君槐居然軟硬不吃,餘枳也就隻能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一閉眼,狠心將所有的藥一口氣倒進嘴裏,狠狠地喝了好幾口水,還是沒怎麼衝淡嘴裏的苦味。
黎君槐不知道從哪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奶糖,餘枳眼神一亮,笑嘻嘻地接過,迅速放進嘴裏,剛開口想要道謝,黎君槐已經轉身離開。
因為藥裏有鎮靜的成分,餘枳沒多久又睡了過去,再醒過來,頭疼已經好了不少,出去一看,黎君槐已經離開,鑰匙規規矩矩地擺在鞋櫃上,茶幾上的藥整齊地擺放著,怎麼使用寫得清清楚楚。
餘枳去廚房燒水,看見電飯煲裏已經保溫了好久的粥,無奈地笑了笑,想著黎君槐一定是把她當作他手上的那一批野生動物了。
03
第二天,餘枳感冒好一點,照舊去上班,昨天本來想回繼家拿行李,後來想了想,還是等離婚之後再去拿吧,何況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麵對林華和繼明輝。
下班看見黎君槐在樓下,餘枳猶豫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我怎麼發現你最近好像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啊?”在黎君槐降下車窗之後,餘枳不滿地抱怨。
昨天被黎君槐強灌了那麼多藥,加上睡了一覺,喝了薑茶,感冒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鼻子還堵著,但是不頭疼就都不是大事。
“我忙不忙難道你不知道?”對的,繼許還沒有收回對研究院的幹預,酒吧那邊的事情已經接近尾聲,他確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
“正常下班,順便接一下你。”說話間,黎君槐已經替她打開車門,“昨天忘了說,你現在住在我隔壁小區。”
所以隻是順路?這樣一想,餘枳覺得倒也合理,難不成黎君槐還真的會特意這個時間來,就為了接她?他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好到這一步吧。
餘枳尷尬地挑了挑眉:“那我就不客氣了。”感冒剛好,她今天正巧也就沒有自己開車。
黎君槐應了一聲後,便沒有再說話,車子開到最後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才開口:“感冒好些了嗎?”
眼神嚴肅得讓餘枳沒辦法回避,她隻能不情不願地說:“謝謝你,可我昨天也沒非要麻煩你的。”後麵一句,是她小聲嘀咕。
黎君槐沒有追究,他能夠想到她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卻也不打算一一去問,兩人目前隻是朋友,問得太多反而有些失禮。
車子在餘枳的小區門口停下,餘枳道了句謝轉身下車,卻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問:“送我上樓吧。”
黎君槐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跟著她下了車。
繼許看到餘枳時的喜悅,在發現她身邊還有黎君槐之後,僵在了那兒,隨即換了張臉,怒不可遏得像是要把眼前的兩個人盯出洞來。
餘枳顯然也注意到了繼許,衝黎君槐笑了笑,示意他到這兒就可以了,才朝繼許走去。
“我算是明白了。”繼許看到不遠處的黎君槐,他感覺到的極大侮辱甚至讓他的臉變得扭曲,“你就這麼等不及,我都還沒有答應離婚,你們就已經出雙入對了。”
餘枳麵不改色地解釋:“黎君槐隻是順路送我過來,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難道你非要離婚,不就是因為他?”繼許指著黎君槐質問餘枳。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餘枳將臉別到一邊,並不想和他繼續討論這些,“但我還是請你盡快把離婚協議給我,簽完我們就離婚。”
看到這一幕的繼許,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和侮辱,氣上頭來,揚手就朝餘枳的臉上打去,等反應過來時,餘枳臉上已經鮮紅地印著手掌的印子。
臉上漸漸感知的痛覺,伴隨著半邊耳朵的耳鳴,她還來不及反應說什麼,繼許已經被黎君槐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餘枳驚訝地想要上前去扶,最終還是忍住,居高臨下,平靜地看著繼許:“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說完轉身上樓。
黎君槐在繼許揚手的時候就朝這邊跑了過來,雖然沒能攔下那一掌,卻也揍了繼許一拳,那一拳重到讓繼許瞬間倒在了地上。
餘枳想,如果這樣的誤會能夠讓她和繼許離婚的話,那就這麼誤會吧。
餘枳表麵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平靜地上樓,平靜地開門,對黎君槐說:“我到了。”
黎君槐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撐住餘枳打算關上的門。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餘枳好像沒有心思和他在這兒耗著,幹脆直接鬆開手,朝屋內走去。
黎君槐站在客廳,看著餘枳的背影:“你難道不應該和我說聲謝謝嗎?”
耳鳴已經散去,但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反倒加重,繼許那一下,還真是毫不手軟。
餘枳愣了愣,隨即懨懨地說:“自己倒杯水,喝完就走,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黎君槐也不多說什麼,轉身走向廚房。
餘枳醒來的時候,黎君槐已經走了,隻是餐桌上擺著一張字條。
“電飯煲裏保溫著煮好的雞蛋,拿出來揉一下臉。”
餘枳走向廚房,電飯煲裏果然放著幾個雞蛋,還有一鍋煮好的飯,她轉身打開冰箱,還有幾盤炒好的菜。
捏著手裏的字條,餘枳憋了一下午的淚總算是流了出來。黎君槐總是莫名其妙地讓她感動,在馬拉維,在林區,在昨天,包括現在……
他像是春日晨曦,溫暖、明媚,而且,毫無預兆,抗拒不了。
字條的背麵,還有一句——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餘枳打了個電話給黎君槐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想過利用你。”
從認識開始,她無數次給黎君槐惹麻煩,無數次要黎君槐幫忙,包括今天,因為知道繼許會找來這裏,所以她才讓黎君槐出麵,故意讓繼許誤會,隻是,她沒有想到,黎君槐會動手打繼許。
黎君槐“嗯”了一聲,算是接受。
“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了。”
“嗯。”
覺得黎君槐可能不想和她聊,餘枳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說了句“再見”,剛準備掛電話,卻聽見電話裏傳來一句:“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說,我一定會答應。”
不等餘枳發問,黎君槐已經掛斷了電話。
餘枳捏著手中的電話眉頭緊鎖,黎君槐對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卻又好像有很多變化,讓她一下無從查詢。
第二天一大早,餘枳就去了民政局,臉上的紅腫可以在一晚上之後消下去,但不代表什麼都沒有發生。
前麵的時候,她在想,如果繼許誠懇,加上家裏人的勸解,也許還會有轉機,可那封以她名義的辭職信,算是澆熄了她最後一點幻想,而最後那一巴掌,就當互不相欠。
不過繼許似乎比她來得更早,她站在民政局門口,轉身就看到了繼許的車,她沒有打算過去,繼許也沒有打算從車裏下來。
餘枳也不著急,就那麼站在那兒,等著繼許從車上下來。
果然,繼許沒有讓她等太久,半個小時後,他終於從車上下來,身邊還跟著律師。
“你這樣,繼家不會給你任何好處的。”繼許強調著,像是在告訴餘枳事情的嚴重性。
餘枳輕笑一聲,略帶嘲諷:“原來你真的以為我嫁到繼家來,就是為了來你們繼家撈點好處啊?”
“你……”繼許還想說什麼,可看到餘枳臉上的倔強,也就作罷。
餘枳沒有理會他,看了眼離婚協議之後,從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繼許:“這是之前欠你的,還有,這些條條框框都去掉,我隻要離婚。”
律師看了眼餘枳指著的地方,那是繼許念在他們結婚三年,給的一定補償,隻是餘小姐現在難道是欲擒故縱?
“請餘小姐說明白點。”律師隻好裝傻問個明白。
餘枳不耐煩地歎了口氣:“我從來沒有和繼先生有過共同財產,也不存在什麼精神損失,所以直接離婚就好。”
律師看了看繼許,在他點頭之後,馬上去照辦。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成功地簽了離婚協議,辦理了離婚。
拿著手上的離婚證,繼許幾乎咬牙切齒地質問:“這下你滿意了?”
餘枳平靜地解釋:“沒有滿不滿意一說,隻是各自回歸正道,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千嘉早早地在公寓等她,看著她手上的離婚證,沒有歡呼雀躍地跳起來,也沒有難過地抱著她痛哭。一開始她結婚,千嘉什麼也沒有說,現在她離婚,千嘉也沒有什麼要說的,隻是捋起袖子,準備做飯。
餘枳看了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現在是我的大債主,你還是坐在客廳看看電視,享受人生吧。”
現在她住在千嘉的公寓裏,連還繼許的那筆錢也是從千嘉這裏拿的,現在千嘉是她名副其實的最大債主。
一開始餘柯挪用公司資金的時候,餘枳想著用自己的錢還上繼許墊的那一筆就好,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借了錢。
“大債主想要你以身相許,你可願意?”千嘉果真打開電視,看起了偶像劇,整個人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問餘枳。
餘枳隨手拿起擺在餐桌上的紙巾,直接砸過去:“別得了便宜就賣乖。”
04
“餘枳,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枳看著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孟月琴,麵色平靜,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孟月琴到雜誌社來找她,也是預料之中,她和繼許雖然不是什麼公眾人物,但繼許作為繼氏的繼承人,一舉一動,還是多少受了點關注的。
雖然已經極力壓製不讓媒體隨意亂寫,但是繼氏自己的公關部門,總還是需要就事件來公布一下,將事情寫成兩人自願離婚,對公司也沒有什麼影響,何況離了婚的繼許,以後恐怕更有價值吧。
“我們出去說。”餘枳起身往外麵走,她知道孟月琴的性子,不想鬧得全雜誌社都知道。
孟月琴就算是氣頭上,也不至於讓家醜往外麵揚,冷哼一聲跟著餘枳朝外麵走去。
一直走到附近沒有什麼人的地方,餘枳才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說吧。”
“你爸和你說的,難道沒有聽懂嗎,為什麼還是要離婚?”孟月琴厲聲指責著她,“現在這樣,你讓你弟弟在繼家的公司,還怎麼立足?!”
餘枳冷著臉,平靜地答:“繼許沒有讓他直接離開,就說明餘柯照樣可以在繼氏工作,至於該怎麼立足,是看他能夠做出什麼成績,不是有個什麼樣的姐夫,何況人家繼家恐怕從來就沒有看上過我們。”
“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去繼家,跟繼家認個錯,繼董事長那麼喜歡你,你認個錯,他們是不會計較的。”孟月琴不管不顧,拉著餘枳就想往繼家走。
餘枳無奈:“離婚是我說的,離婚證是我要求辦的,你讓我去怎麼說,說我現在又不想離婚了?媽,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孟月琴氣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指著餘枳“你”了半天,最終隻能憤憤地歎了口氣。
餘枳不想繼續說下去卻還是提醒了一句:“轉告餘柯,別再想著投機取巧,再出事情,繼許恐怕就不會念那點情麵了。”
“這個不需要你刻意提醒。”孟月琴憤憤地瞪了一眼餘枳,還在為餘枳不顧餘柯直接離婚這個事而生氣。
餘枳倒也不介意,送走孟月琴後,在樓下待了會兒,才上樓。
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餘柯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非要靠著別人呢,孟月琴想讓餘柯活得輕鬆一點她能理解,隻是孟月琴這樣,真的是在幫餘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