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緩地駛進家鄉的車站。
還是印象中的樣子,顯得有些破舊,雖是晚上,依稀還是看出了它的模樣。整整五年了,對它記憶卻一點沒有消失,也沒有變,隻是多了些一擁而上辛勤的車夫。家人在電話中說這些年企業改製城鎮裏麵失業的人多了,可能下崗的男人都來蹬三輪女人去擺攤了。這些年,全國哪個城市都一樣,我呆了幾年的首都也是。
見慣大都市的繁華和高樓林立,才發現踏著的家鄉的這片土地是多麼的寧靜,耳朵裏再也沒有那沒日沒夜的城市交響轟鳴,就連呼進的空氣感覺都清新起來。家鄉話那特有的大舌頭音飄進耳裏也有了份舒暢,再不像在外地時聽得那麼難受。
隨身僅一隻旅行包而已,甚至沒有去時攜的物品多。當年入伍前的送別情景似乎一下又浮現在眼前,老實巴交的父親、兩眼淚光的母親、熱情的鄰居、興奮的同學、落寞的朋友、嚴肅的人武部幹部組成的長隊,集結場內千家子弟萬家送別壯觀景象,耳邊同時響起當年父母和送別人的叮嚀囑托、語重關長。
整整五年了,因為工作的關係,沒能回家看望一次,甚至有幾次顧家門而不入,想想也是不該和不值,對父母總覺得有份愧疚,這時候想一步跨到家門口,但這種愧疚感更覺強烈了。
本來像我這樣在部隊服役超五年的兵,總會有個好的機會,可我選擇了放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部隊幾年,我還沒有學會妥協,沒有學會奉承,沒有沒會拍馬,沒有學會張揚。隻有一樣學得到家了,那就是學會了取舍。隻不過我這次舍棄掉的可能要大得多,讓一慣淡定的我還是難以平靜下來,也許父母給了我這種壓力。
很難用得失來評說自己在部隊的這五年,從我個人角度來說,覺得碩果累累,且不說常人要的黨票,立功受獎證書,就拿其它的來說,我也知足了:一張大專文憑,一張英語四級證書,自學的其他課程知識,敏捷的身手,過人的機智,從前的木訥到現在的內斂,不功利,不貪奢,樂觀達天,最主要的還是我保持著我的樸實。還有一樣東西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收獲,那是一位老首長寫給我這個城市父母官的一封信。不能算是收獲是因為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用它,算是收獲是指對我的父母而言。
我本來想走回去的,但那些勇氣可嘉的車夫們還是沒有放過我,當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出現在我前麵的時候,我有些不忍,連跟他談價錢的心情都沒有了,就坐上了他的三輪車。一路上跟他有句沒句地搭話,也不想勾起他難過的往事,像他這種年紀的人多是家境不好了,看到他吃力的蹬車背影,不由得總是想起父親。
仔細看來,小鎮上還是有了些變化,高樓沒有,但一些成規模的小區建得很多,雖不是很高檔,但也比前些年那些最多兩層的小屋要入眼些,但這也讓小城失去了她的神韻。路這些年像是修得寬了些,偶爾還能看到一兩輛出租車從身邊駛過,這些前幾年是沒有的。
我家的村子在城鎮的邊上,入村口我就下了車,再進去不到三百米就到了。我給了老人十元錢,老人連連稱謝,竟恭喜我發財。我不由得苦笑,看來扶貧還是能落點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