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光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火速跑到道長身邊,連聲說:“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明白嗎?此人會玄術,且與我們不一樣,他所學十分完整,控師能驅千絲蟲而役使屍體戰鬥……”千紅沉聲說,“而借天地風雷之力,乃是上古時期以來,玄術一脈與異族鬥爭之中艱辛求存的根本,這些……他全部都會。”
幾百年前的漏網之魚,這老杜幾乎可怕到了怪物的級別,能被吳三娘傷到,已經是他們的大僥幸。隻是顯然這後麵還有更棘手的等著他們。
“有什麼辦法?”李乘風是個標準的實幹派,他聽到千紅似乎知道這個老杜和這個陣法的底細,低喘著氣問。
可是千紅卻搖頭,說:“入陣之前還有希望,入了陣中……除非破陣,否則他不死不滅,我們根本傷不到他……你的破魂釘也隻能讓他錯亂一段時間。”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吳三娘說的。
王含光看氣氛嚴肅,在旁邊弱弱地開口說:“三娘,那個,要不我們把那個什麼華佗鈴先給他,然後咱們再去想辦法……”
“我對不起你們。但是這東西,除非我死,絕不能交出去。”從認識以來,吳三娘就是個未語先笑的人物,臉頰邊那兩個梨渦更是沒下去過。
她愛恨分明,此刻內疚地看著眾人,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幾人說話之間看似極慢,其實也不過是這麼一瞬間的事情,老杜還在哀號,行屍和黑貓虎視眈眈——
“你去破陣,你和我一起,攔著老杜!”李乘風不再任他們浪費時間,而是沉聲開口。被他喊住的千紅卻突然苦笑一下,說:“你沒有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沉嗎?”
李乘風臉色一肅。
“越是力量大,在這陣中越先受到壓迫。”千紅臉色發白,說話之間身邊懸浮著的兩柄彎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似乎光是站著都被抽幹了力氣。眾人這才發現,從開始到現在,千紅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我的力量在被抽走……他要恢複了……”千紅低聲說著,整個人突然一軟,卻沒有倒在地上,而是浮了起來,赤白光裸的小腿和手似乎被什麼東西懸掛在空中,她艱難地看著不遠處的袁天罡說,“逆轉長生之術,牽動山川自然之力,乃是……逆守之陣,唯有破陣方能……”
“長安司天監沒有陣法相關的書!”袁天罡看著千紅希冀的眼神,一邊回答,一邊咬牙抽出拂塵,正要催動,卻突然全身一軟……下一刻,袁天罡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困住了,他努力想睜大眼睛,就看到老杜在幾息之間竟然已恢複了正常,他似乎還在被痛苦困擾,但是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並指在空氣之中撥動,像是琴師撥動空中的琴弦一般。
袁天罡隻覺得右眼劇痛,他定睛一看,猛地看到空中有絲絲縷縷的紅色絲線,他們都被那紅色絲線黏滿了全身,仔細看,才看到那紅色絲線在往每個人的身體裏鑽,像是某種嗜血吃肉的細長蟲子。
“金玲!”袁天罡怒聲大吼,眼見著黑貓從屋頂衝下來,就要對駐足失神的李乘風下手,他腦子裏仿佛有什麼弦斷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喊金玲的名字,隻知道就仿佛靈光一閃,又像是條件反射,他就這麼喊了出來!
在場唯一能正常移動的王含光正努力想扶拄劍而立、滿臉豆大汗珠的李乘風,又想轉頭拉浮在半空怎麼看都很不妙的道長……正在他左右為難糾結之際,王含光突然就看到,在天際最後一絲陽光消失的時候,道長猛地睜開了眼睛,怒喝出聲!
變故是同時發生的——王含光看到道長發亮的、如野獸一般的一隻豎瞳,和這聲厲喝之下,無暇自顧的李乘風手中突然自己脫手的長劍,直接擋住黑貓一擊,在頃刻之間同時完成!
還沒等王含光反應過來,他就親眼看到一個黃衫少女憑空出現,她身上帶著淡淡瑩黃色的光暈,看上去像是話本裏的妖媚。她轉頭看向袁天罡,嬌聲說:“你吼我做什麼?別以為我跟這兩個傻子一樣,什麼都要聽你的!”
“千紅身上有山精石,那黑貓腹中還有一顆,都給你了!此陣困不住你,快去!”袁天罡咬牙,抽出浮塵唰唰擺動,在王含光看起來就像是分花拂柳、撥開了什麼惱人的遮擋小物一般。
“黃衫金玲……怎麼會,長山劍?長山劍竟然出山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可能,當日、當日……”老杜看著金玲,瞪大了眼睛,而後他就看到黑夜之中,袁天罡赫然發亮的獨目。
“是你!”老杜發出淒厲慘叫,他大聲吼著,比中了破魂釘還要瘋狂,“你怎麼還活著,你不可能還活著!我們親手圍殺你,我親眼看到你斷氣……”
“沒想到幾百年了,還有漏網之魚……”袁天罡悄無聲息地落地,他眨眨眼睛,臉上的神情仿佛神祇在看卑微的螻蟻,“逆道長生之陣……怎麼,你拚來拚去,怎麼給自己裁了個這麼破破爛爛的皮囊?”
他一邊往老杜麵前走,一邊輕聲好整以暇地說著話,語調裏麵帶著諷刺。老杜被他激怒了,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來,並指一抹,玉牌發亮,下一刻地底突然震顫,搖動之中,竟打開了一扇門。
“給你看看,看看我最優秀的作品,我最完美的作品!你當初說我癡心妄想,說我不可能成功,現在我讓你親眼看看,看看我親手煉出來的作品!逆轉長生大道,我已經悟成功了,隻需要華佗鈴助我補全殘魂,我就可以煉化我自己,得到真正的長生!”老杜眼神狂熱,黑貓突然激動地發出叫聲,不再是擇人而噬的那種咆哮,而像是一隻普通小貓兒一般。它落地,癡癡地看著地下拾級而上的一個大袖少女。
女孩身形纖細,走動之間十分僵硬,動作卻一點兒都不慢。
“喵喵……”黑貓發出撒嬌的聲音,上前幾步蹭著女孩的腿,眼裏滴出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它毛茸茸的臉上,哪裏還看得出來這隻黑貓殺人時的凶殘。
“小黑讓開,讓你主人過來。”老杜似乎極其不喜黑貓對女孩的靠近,皺眉喝道。黑貓喵喵叫著,顯然十分不舍,不肯移動。老杜一揮手,一道黑色光打過去,把黑貓身上的毛發直接燒焦:“再不聽話,你拿多少錢我都不會再讓你見她了,知道嗎?!”
這話似乎把身上燒焦都沒動的黑貓嚇到了,它低頭弓身,踮著腳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主人,眨巴著帶淚的眼往後退,讓主人通過。
而那女孩臉上抽動,似乎十分難過,卻無法自控,隻能眼睛看著那黑貓,身體卻直直向著眾人走過來。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月光熹微,袁天罡眼瞳豎起來,仿佛受驚的野獸。他看看那女孩,又看看老杜,脫口而出:“你這瘋子……”
“我是瘋子?”老杜朗聲長笑,看著袁天罡,恨聲說,“不過是你迂腐,妒忌我們罷了!看到沒有,她有神智,她能呼吸走路,她活著!不但如此,她身上每一塊肉和皮膚,隻要遇到更好的材料,都可以替換……她已經可以長生不死!”
“佩佩,過來。”他癡迷地看著向他走過來的女孩,撫摸著她的長發,親昵地說,“等我割了這道士的舌頭給你縫上,你以後就能說話了,開不開心?”
女孩僵硬地點頭,眼裏卻帶著淡淡的驚恐和難過,隻是她口不能言,隻能站在那裏,任老杜撫摸著她的長發。
“小黑,攔著長山劍!”二人說話隻是一息工夫,金玲一直未曾行動,本來以為袁天罡吸引了老杜的注意,她腳步一動,那老杜一直在說話,看似沒注意到她,卻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小小靈尨也想攔住我!”金玲嬌叱一聲,一跺腳就飛了出去。
黑貓顯然十分聽這個老杜的話,聞聲尖厲狂叫,直接衝上去,金玲絲毫不懼,手腕一翻,一柄螢黃長劍就驟然出現,她直衝出去,長劍直砍這黑貓!
金玲這一動,義莊裏的一切都動了!
吳三娘揮舞起匕首,抵擋圍殺過來的屍體,一邊還大叫著“靠,白芷一族的千絲蟲不是很罕見的嗎,怎麼到處都能看到了?不對,你怎麼能驅蟲這麼厲害的,它們也太靈活了!”
王含光驚魂未定地躲在一旁,不時驚叫著叫吳三娘注意。
“不可能,長山劍怎麼會在劍靈手上……”老杜似乎被金玲靈活的身法驚到了,他脫口而出,然後愕然看著地上躺著的李乘風,不可置信地說,“這人拔出了長山劍,卻沒有讓劍魂認主?!”
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驚天大傻子一般,臉都氣得扭曲了,定睛一看,他卻臉色劇變——原來李乘風被這陣所縛,長劍離身之後,他一直半跪著不肯倒下,此刻臉上竟然隱隱爬出銀白色鱗片來……
“你、你竟然和……”老杜大吼,一句話還沒說完,下一秒金玲已一劍將黑貓斬為兩段,然後飛身上了屋頂,把那長劍往屋頂上的嘲風獸上一紮——千紅和李乘風力竭,頓時都猛地摔倒在地!肉眼看不到的空氣之中,那些細細的紅色蟲子唰地就像是被陽光驚擾到的鬼魅,直直就往老杜身上飛了回去!
空氣之中的壓抑感覺突然一輕。
袁天罡撚指而立,輕緩地畫了一個半圓,空氣之中的一切都似乎停滯了,仿佛這天地之間所有的氣息都被袁天罡所繪製的那個圖案所吸走,一瞬之間隻讓人感覺到極其可怕的壓力。
“區區螻蟻,不過做了個殘次品,也敢妄想長生——真雷速降,誅邪!”袁天罡一個陰陽八卦圖畫完,推手輕飄飄往老杜一彈指,老杜便直接被巨大的陰陽大魚穿體而過,發出極其痛苦的嘶吼!
接著更有看著粗如兒臂的天雷自天而降,把整個義莊都照得仿如白晝。
雷過,眾人目能視物的時候,才發現滿地焦黑,老杜早已經不知蹤跡。
“道、道長……那個,那個老杜……死了?”滿地人之中,李乘風和千紅似乎被抽幹了精氣,半路就昏迷了;吳三娘在震蕩之中也直接摔在地上,似乎也昏迷了;金玲正掏著斷為兩截的黑貓肚子,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更可怕的是那斷為兩截的黑貓還活著,還齜牙咧嘴地要咬金玲……那畫麵太可怕,王含光都不敢往那個方向瞄。
“跑了,沒想到他還藏著保命的好東西。”袁天罡一挑眉,轉身輕聲說,“你怎麼不敢看我?”
王含光低著頭,背上瞬間爬滿了汗。他低聲乖巧地說:“沒有沒有,我沒有不敢看你。”
“抬起你的頭來。”袁天罡輕聲說著。
王含光咽了口口水,顫巍巍地抬起頭,臉上的肉頓時一顫——根本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袁天罡”右眼赤黃獸瞳微微豎著,他觀察著王含光,嘴角甚至帶著一抹笑容。
王含光感覺不啻被猛虎給盯住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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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小家夥,你可是我的福星,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袁天罡看得王含光兩股戰戰,差點兒就要站不住的時候,突然一笑,然後猛地振袖抖出幾道青綠色的光芒,似乎什麼幽香隨著他的動作散開來,王含光聞著心神一暢。
王含光嚇了一跳,直接捂住了自己的頭!
“膽子太小了點兒。老杜逃回榕城了,一會兒他們就會醒。”袁天罡嗤笑一聲,對王含光低聲吩咐,“記住了嗎,告訴所有人,老杜逃去榕城了。”
“好、好的!”王含光根本不敢跟袁天罡對視,他乖巧地點頭,點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不是,道長,他逃命跑到榕城幹什麼,等著我們去找他嗎?”
換成他要跑路,那肯定往荒郊野外一躲,這不比在城裏惹眼好?
王含光正迷糊,一抬頭就看到袁天罡閉上眼睛,然後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直接摔倒在地上。
“哎?!哎?!道長,道長?!”王含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想扶起袁天罡,結果突然就感覺到身邊有人過來,一把扶起地上的袁天罡,皺著眉問他:“怎麼回事?”
王含光看著神采奕奕的李乘風少俠,心中十分迷茫……怎麼回事,他還想問問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呢!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道長那幾道金光的關係,剛才看著十分淒慘的千紅、李乘風和吳三娘三人,此刻陸續醒過來,都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仿佛不久前的虛弱隻是一場幻覺。
所有人都看著王含光,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保持清醒的人。王含光看著幾個人都看著他,感覺到壓力十分之大,額角都要流汗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道長突然眼睛放光,然後金玲就解開了大陣,然後道長昏迷前說老杜跑了,可能是跑去榕城了。我覺得不太可能,誰會逃命往城裏跑啊……”王含光一溜煙把所有話全說出來,生怕說得慢了引得眾人不滿。
他這麼一說,千紅頓時臉色一沉,直接說:“你說什麼?老杜往城裏跑了?”
接著她突然臉色一變,自言自語地低聲說了一句:“不會吧,難道他真的研究出來了陣中……”
眾人都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而這時候,袁天罡突然醒了過來,他看著眾人,又緊張地看看四周:“怎麼回事,老杜呢?”袁天罡問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側目的問題。
眾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金玲卻同時發出興高采烈的叫聲:“找到了!”
她從貓腹之中抓出一個血淋淋的東西——璀璨光華,一拿出來,王含光就覺得周圍氣溫一低,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卻傳來啪嗒啪嗒的雨滴聲。
王含光一轉頭,就見老杜消失後,一直站著一動不動的少女滿臉都是血……血珠如淚水一般滾落在地,她落淚的時候,身上隱隱有雜亂斑駁的紅色線條時隱時現。
“金玲姑娘,你先把東西放回去。”袁天罡顧不得別的,一把捂住胸口,臉色瞬間慘白。金玲拿出來的那東西極為森寒,他顯然完全吃不消。金玲不願意,袁天罡掙紮地說:“讓這位姑娘,和她的小貓道個別吧……”
他說得氣喘籲籲的,又從懷裏摸出一張金紋符紙來。
李乘風扶起他,來到那哭泣的女孩麵前,袁天罡顫巍巍地把符紙貼到女孩背上,女孩瞬間能動了。她先是驚愕一下,馬上哽咽地低頭行了個禮,然後匆匆跑到黑貓麵前,哭著抱住它。
黑貓瞪大眼睛,也不再凶了,隻乖巧地喵喵叫著,把黑色的毛爪子小心地搭在女孩伸過來的手上,大大的貓眼裏麵湧現出熱淚,一滴滴地滾到它毛茸茸的臉上。
女孩小心地撫摸它,臉上的淚水直接崩落,血滴到黑貓頭上。黑貓掙紮著想爬起來舔她,可是卻隻有半截身體,頸椎已斷,根本無力支撐。
金玲看了一會兒,突然恨恨地把那顆山精石往黑貓肚子裏一扔,悶不作聲地生著氣化為一道黃色光芒,直接回了李乘風背上的劍中。
而那山精石一回到黑貓肚子裏,黑貓便明顯精神了許多,它那斷為兩截的身體慢慢地融在一起,掙紮著竟然半立起來,舔著女孩臉上的淚。
“葉佩姑娘,我等之前受你爺爺囑托,來找你回家。”袁天罡說著。
那佩佩姑娘聞言瞪大眼睛看著他,淚水頓時更為洶湧,黑貓根本舔不幹淨,它著急地發出安慰的咕嚕聲,小爪子踩著主人,仿佛希望這樣能安慰到她一般。
袁天罡似乎對一切都了然於心,他眼神柔和地看著這個哭泣的少女,輕聲安慰著她:“你爺爺一直在等你回去,他在村裏等著你,天天盼著你。”
葉佩一直哭一直哭,她顫抖地抱著黑貓,仿佛垂死之人抱著浮木一般。
“他跟我們說,他孫女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就是性格軟和了些,他一直擔心你被欺負,所以一直很努力趕回了家。他一直想和你團聚……”袁天罡的聲音非常穩,仿佛一個溫柔長者在對著孩子說話一般,帶著一種淡然又看穿一切的撫慰。
葉佩微微發抖,她脖子上、手腕上,乃至下巴,都開始出現一種深深的紅線,而且隱隱有擴大和裂開的趨勢。
“喵嗷!”黑貓似乎急了,它掙紮著,眼裏又落下淚來。
“它也一直很關心你,為了你到處奔波……”袁天罡安撫完葉佩,又看著那黑貓,輕聲說:“她如今這樣活著也是痛苦,別讓她擔心,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
黑貓瞪大眼睛,顯然是聽懂了,它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喵嗚喵嗚地急叫著,顯然希望主人能安慰它。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葉佩卻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她哭泣著搖頭,輕輕地撫摸自己的貓——在祖父失蹤的這十年,她沒有任何牽掛和寄托,唯一和她相依為命的,就是這隻貓兒。
她舍不得這貓兒,貓兒被她一手養大,也舍不得她。
可惜她的時間到了,縱然黑貓滿臉淚水,葉佩再也無法控製自身的崩解,她笑了一下,輕輕地親了親自己的小貓,然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喵嗷!”黑貓發出淒楚號叫,聲音聽著十分瘮人,它用毛乎乎的爪子徒勞地撥動地上的肢體,想再次把葉佩拚起來。可惜它無論怎麼拚,都拚不出會抱著它的主人了。
“喵嗷!”黑貓終於明白過來,它對月長長地喊叫一聲,突然弓背,嘔出一塊璀璨如月華一般的小石頭來。
它把那帶著血的小石頭往袁天罡麵前一推,然後踉蹌幾步,最終倒在了葉佩的胸口處。
它團成一團,乖巧地窩在主人心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很快就沒了氣息。
這場景看著令人淒愴,在場之人一時都百感交集,好一陣王含光才低聲帶著哽咽說:“我們把他們一起埋了吧,也算是全了他們這一場情誼……”
“天下傳唱之中,總有忠犬救主、舍身護衛的美談,卻大多厭惡貓冷傲孤僻,話本之中還將貓比作人中奸臣,多以作怪的形象出現。然而這黑貓與葉佩這一段主寵之情,卻哪裏遜於任何傳說?”王含光眼含熱淚,輕聲感慨。
王含光本就感動葉老伯對孫女的十年惦記,竟是死後都不肯舍棄執念,十年之後艱辛返家,隻為執著地與孫女團聚;如今又發現他們一直追殺的黑貓,卻有這樣一段故事……
若是黑貓竭力抵抗,雙方大打出手,王含光或許不免覺得它殺人太多、傷及無辜。如今看它在主人死後竟是選擇自戕,隨著主人而去,王含光心中雖還是覺得這黑貓殺孽太重,卻依然忍不住為它為主報仇的悍烈動容。
“這可不是貓,”旁邊吳三娘歎了口氣,輕聲說,“不過我確實沒想到,這異族被人撿到之後,竟然能與人結出這麼深厚的情誼。這可是純種的靈尨,不知為何竟然流落到如此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