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魏征斬龍(3 / 3)

“對於陛下的吩咐,你有什麼想法?”王老太爺在路上問王含光。

“沒什麼想法,”王含光想了想,又眉開眼笑、十分嘚瑟地說,“定是陛下覺得我十分靠譜……”

原本還想趁機自吹自擂一番,結果王老太爺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我原本還擔憂你心中有怨氣,不肯奔赴萬裏去西域那艱苦之地,沒想到你卻讓我刮目相看。”

若是以前的王含光,隻怕真的是會這樣,講不準這會兒已經哭著巴在祖父的腿上,讓祖父無論如何都得求個恩典,讓他留在長安享受快活自在的奢華生活。

王含光咳嗽一下,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出門一趟,一開始是被嚇得不行,到了後來,尤其是一路上跟著道長和李少俠辦事,得到眾人的信任和感激……不得不說,那種感覺其實非常好,好到讓王含光覺得有些上癮,竟是覺得這平靜的日子都能咂摸出無趣來。他本就是個熱愛看話本不愛讀書的性子,這段時間的經曆可是話本都說不出來的精彩。

隻是其間情感變化在家人看起來確實十分大,好在王老太爺也不打算繼續跟他說什麼,確認王含光並無心結之後,他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何心中極其複雜,抬起手,摸了摸王含光主動低下來的頭,就像是小時候總做的那個動作一樣。

“含光啊,這二十一年,你過得可開心?”祖父突然輕聲問王含光。

“開心啊。”王含光不知道祖父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眉開眼笑地回答,年輕人的聲音有力且生機盎然,“不但開心還快活肆意,我王含光就是這世上最瀟灑的公子哥!”

明明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卻不知為何帶著一股莫名的自豪。

王老太爺看著他,半晌笑了一下,輕聲說:“快活就好,快活就好。”

說完,王老太爺帶著他一路穿行,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他所住的大院子裏麵。王含光一路嘰嘰喳喳地跟王老太爺說路上遇到的事情,因為太過精彩駁雜,說了半路也沒有說完,到了屋裏麵,剛巧才說到葉佩爺爺的事情。

王含光這才奇怪地說:“說起來陛下遇到的那什麼獨龍似乎也是異族,那神神道道的千紅跟我說,我們王家有什麼藏書,知道異族是什麼……”

王老太爺神色微變,輕聲說:“哦?許是聽人在外麵傳言吧,世人總覺得王氏富有天下,什麼東西都能在王氏私庫之中找到……”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似十分不經意地把書桌邊放著的竹卷卷起,放在一邊。

而後兩人坐下,王含光與祖父說到半夜,撒嬌不肯離去,於是夜裏就宿在了主院之中。

後半夜的時候,王含光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祖父的書房。作為一個常年跟長輩鬥智鬥勇的搗蛋小輩,王含光的鬥爭經驗極其豐富,他總覺得白天和祖父說到異族話題的時候,祖父感覺怪怪的,當時王他就留了心,這會兒晚上就摸過來了。

王含光抹黑進了書房,然後拿起白天祖父掩起的書卷,借著月光一看——《中庸概要》。王含光兩眼一黑,什麼,爺爺居然還在看《中庸》?!

“就知道你這個皮猴子晚上要睡我這兒肯定有古怪。”門口響起老人的聲音,王含光一轉頭,心中無限委屈,“爺爺,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老太爺笑而不語,隻高深莫測地吩咐:“把你弄亂的地方收拾幹淨,然後給我滾去睡覺。”

王含光被耍了一通,內心十分不滿,念念叨叨地回去翻來覆去卻睡不著。他這個人有個毛病,若是不上心就算了,一旦對什麼事情有了好奇心,就抓心撓肺地想要弄個明白。

本來隻是隨意提起千紅說話時候的古怪模樣,結果祖父一副糊弄他的樣子,反而弄得王含光真的想要弄個清楚了。

於是第二天,頂著個黑眼圈的王含光吃了早飯,就抓著哭著滾來巴腿請罪的小廝問:“我們家藏書的地方在哪兒?”

與三少爺在荒郊野外如廁之後分散了一年,期間惶恐不安三百多個日夜的小廝拾墨愣了一下。他名字雅致,當年還是老太爺親自取的,就寄托了對孫子舞文弄墨的美好想象,但是事實證明名字沒有任何作用,拾墨本人和王含光都是正經書沒看幾本的主兒,說到哪裏蟈蟈大、哪個花園的樹好爬那頭頭是道,說到藏書的地方,竟然一下子就呆了。

“本少爺養你何用!”王含光一個爆栗敲在拾墨的腦袋上,最後兩主仆商議了一下,拾墨出去打聽了半天,才算找到了地方。

結果一進去那藏書閣王含光就呆了。

他們家的藏書與司天監還不一樣,是完全修建的一棟獨立宮閣,旁邊連綿綿延的小偏殿一眼望去看不到頭,其間巨大的陳列閣以奇怪的方式豎立,如同詭異有序的巨大植物,讓人一進去就仿佛迷失在了森林裏。

“哇……少爺,咱們進來幹啥啊?”拾墨看得十分感慨,發出了靈魂拷問。

“找書。”王含光苦著臉,說,“你從那邊,我從這邊,給我找帶異族兩個字的書!”

“哦,好……不是,少爺,我們要看書嗎?!”拾墨習慣性地答應了一聲,然後詫異地差點兒發出尖叫,像是脖子被掐住的雞一樣,眼看著因為太過驚訝就要翻白眼了。

“閉嘴!讓你找你就找!”王含光心裏也不確定,可是來都來了,不找一下就走還是有點兒不甘心。

他都這麼說了,拾墨也隻能打起精神,兩人分頭找了起來。

這一找就是一個上午,王含光找得頭昏眼花,王氏藏書太過豐富,而且到底年代久了,進門地方的一些書還能找到規律,到了後麵就繁亂複雜起來。

王含光一抹就是一手灰,到了這時候已經打算放棄了,他喃喃自語道:“算了,反正道長和李兄弟肯定知道,我還是趕緊出去……啊嚏、啊嚏……”說到後麵,因為灰塵太多,王含光猛地打起了噴嚏。

因為打噴嚏頭昏腦漲,王含光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碰到了身後的書架,一卷竹簡直接從書架上掉出來,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王含光發出一聲痛叫,低頭撿起竹簡,攤開一看,就看到上麵寫了幾個大字——《司天監秘史·上古卷》

“咦?司天監的書怎麼會在我們家?”王含光奇怪地拉開卷軸一看,頓時就愣住了,然後他臉色越看越難看,突然把卷軸揣在懷裏,直接往外走去。

“三少爺好,三少爺安康。”王含光一路往外走,根本沒有下人敢攔他,他沉著臉命人趕車,竟是沒跟家裏人說一聲就直接出了門,往城外去了。

“這逆子,才一天而已,竟然就坐不住往外尋樂!”王大人氣得跳腳,倒是身後的王老太爺聽不下去了,咳嗽一下,沉聲說:“說什麼呢,含光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父親!”王大人實在忍不住了,有些埋怨地說,“您也太偏疼那孩子了,他如今被寵得無法無天,我看全長安都不夠他折騰了……”

王老太爺看著王大人,眼神中帶著一些其他人看不懂的東西,但不及讓人細看,他就一拍桌子大聲說:“你懂什麼!含光和你們不一樣,我話放在這兒,隻要我在的一天,你們誰都不許拘著含光,他愛幹什麼幹什麼,聽到了沒?!”

“是,父親。”王大人再不滿,也不敢和王老太爺頂嘴,隻能應了。

王老太爺看著一旁沉默精悍的另外兩個孫子,突然問:“你們可有不滿?”

“沒有,隻是含光一人出行西域,我實在是擔心。”王家大哥站出來繼續說,“不如我陪著他一起去……”

“不用,你們關心含光是好事。”王老太爺見兩個孫子不但沒有不滿,對幼弟還十分關切,表情這才柔和下來,溫聲說,“你們守好含光和王家就好。”

王家這一番小小的風波王含光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臉凝重地直接衝到了司天監,才看到袁天罡和李乘風,就壓抑不住自己的表情,帶著驚恐地說:“道長、李兄弟,你們快看看我在王家的書庫翻到了什麼,異族、異族好可怕啊!”

4

什麼叫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隻能說王含光不愧是福星,袁天罡和李乘風昨夜遍尋書籍卻不見異族的一鱗半爪,心中正想著實在不行隻能隨機應變,王含光就上門來了。

隻是看樣子王含光似乎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袁天罡把人帶到院子裏泡了茶水,王含光也不嫌棄這陳茶粗劣了,大口大口連喝了幾杯,才定了定神,從懷裏掏出帶出來的那本《司天監秘史·上古卷》。

袁天罡接過來,他一目十行,速度極快,很快就看完了整本書,掩卷之後,他神色也有些怪異,輕聲說:“原來是這樣。”

“什麼?”李乘風不耐煩看書,直接開口問,“這書裏到底是什麼?”

“是關於異族與人族的記載。”王含光聽到有人發問,趕緊連珠炮彈地說起來,顯然是憋了一路了,“這裏記載,人族還沒有開化的時候,異族自天而降……”

遮天蔽日、形貌不一的異族有的如同野獸,有的如同花鳥,有的人麵獸身,有的半人半蛇……這些天外來客降臨到大地之上,成了整個大地的主人。

而人類在最開始,與野獸一般,不過也是異族的奴隸。

隻是人類更聰明,在奴隸之下,一部分人開始學習異族的一切——它們的文化、語言,以及所有其他的東西。

總之人類悄悄地在積累和學習之中進化,而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的,還是一些溫和派的異族與人類開始有了交集,甚至結合,最終開始融合。

可是異族有百族,百族之中有異獸王庭,王庭對於這些與人族交好的異獸十分暴怒,稱它們為墮落者,並大肆追殺這些與人族親厚的異族,到最後與人類的矛盾激化到了極端之下,異族與人類之間開始爆發大規模的戰爭。

當時整個天地之間都是戰火,人類一度被屠戮到差點兒滅族,或許是冥冥之中人族氣運不絕,於是在這絕境激發之中,人族產生了連番奇遇——妖族被屠殺之中怒而出世與人族聯手、司天監祖師爺三癡先生巧合之下悟通天地萬法立地而設司天監為天下鎮守、被追殺之中的異族和混血與人族守望相助……

“戰爭持續了一千年,按照上古卷記載來看,人族數次差點兒合族全滅,妖族凋敝……直到秦異人輩出,帝王以一己之力整合天下,人族大興,而異族血脈艱難,終於落於頹勢……”王含光匆匆說完又喝了一口茶水,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李乘風聽得心懷激蕩,拿過卷軸翻開,才發現裏麵竟還有刻圖記錄,隻是匆匆幾眼,就讓人赫然震驚——難怪王含光嚇成這樣,這圖案之中寥寥幾筆,畫的卻是十分可怖的畫麵。

如山一般的怪物吞吐人類的樣子,祭祀台上飛翔的大鳥叼著慘叫的人吞噬的畫麵……李乘風這等心性都沒忍住,怒聲說:“這異族居然以人為食?!”

“何止,那時人類簡直比豬狗還不如,不但勞作不休,隨時可能被吃掉,還有可能被拿來折磨取樂……”王含光這會兒傾訴一番,終於徹底冷靜下來,他放下茶杯,摸了一把臉,看著袁天罡說,“道長,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這、這其實是妖怪吧?一定是妖怪吧?!”

王含光到底是看過許多話本的人,這會兒突然眼睛發亮,想到了自己最能接受的一種可能。比起相信天外來客奴役人族,相信千年上古之戰的凶險可怖,王含光寧可相信那些都是關於妖怪的奇談。

“不是,異族就是異族。”可惜袁天罡十分冷酷地打斷了王含光的妄想,他冷冷地說,“妖怪還可以算與我們一樣,都是這片大地生長出來的,但異族……它們絕不一樣。它們冷酷殘忍,從未把人當做與它們一樣有感情的生物,遇到一般異族尚好,但是若是遇到異族之中最強大的王族,記得,千萬小心,必要的時候,可以先下手為強。”

此話說得極其鄭重,完全不像是平日袁天罡本人會說的話,王含光一個激靈,隱約感覺到道長神色不對,右眼眼底似乎閃著淡淡黃色如野獸般的寒芒。王含光有點兒害怕,一時竟不敢開口。

“為何強調是異族王族?”李乘風倒是對這個不太理解,他一邊看著卷軸一邊問身邊的袁天罡。

“王族純血不與異族之外的種族通婚,是最古老、最強大的異族,通常也是異族之中王庭成員。”袁天罡輕聲說,“雖然迫於人族勢大而蟄伏起來,但是它們一直沒有消失,一直躲在角落,等待有一天能重新統治這片大地……”

“然後奴役人族嗎?”李乘風終於看完手中書卷,他一合書卷,皺起劍眉,說,“它們休想!”

王含光看著袁天罡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瞬間的迷茫,他像是從什麼混沌夢境裏麵清醒過來一樣,奇怪地左看右看,然後撞到了王含光擔憂又探究的眼神裏。

王含光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看到道長神秘兮兮地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雖然心中十分奇怪,但是到底選擇了乖乖聽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焦急倉促的馬蹄聲,到了門口戛然而止,很快就有人匆匆地進來了,竟是宮中侍者的打扮,連聲說:“諸位,請速速與我進宮,陛下又被魘住了!”

“什麼?不可能!”袁天罡站起來就急著往外走,寒風一吹,他整個人哆嗦著一頓。

才深秋,室內已經生了炭火,李乘風和王含光都熱得流汗,對袁天罡來說卻是剛剛好,結果出門冷風一吹,他就哆嗦了起來。

李乘風回頭拿了皮毛大氅,在侍者震驚的眼神之中給袁天罡裹上,一行人這才匆匆出發,往宮內而去。

“臭小子,飯也不吃了!”看書看得入迷的老書生們聽到動靜趕過來,隻來得及看到他們坐馬車離開揚起的塵土。

“也好也好,如此我等就可以隨意吃一些,有更多時間可以看書了,豈不妙哉!”不知是誰說的這句話,總之眾人大喜,隨手拉了司天監的門,又全部往看書地方去了。

另一邊,滾滾煙塵之下,袁天罡三人竟然直接被馬車拉著入宮,匆匆趕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想也知道,現在是白日,陛下肯定不在寢宮。

眾人剛進了大門,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那聲音雖然不怎麼耳熟,但是卻也足以讓三人分辨出來,是陛下的聲音!

怎麼回事,不是說陛下被魘住了嗎?三人一起看向那傳令宮人,卻見宮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好在這時候他們已經入了屋裏,進去一看,王含光率先皺眉說:“你怎麼在這兒?!”

裏麵站著一個英姿颯爽、一身紅色騎裝的女人,大紅披風下兩柄鑲嵌各色寶石的彎刀閃閃發光,如此打扮的女人當世沒有第二個,就是千紅無疑!

隻是千紅來曆奇詭不說,行事也看不出正邪,怎麼會在宮中,還與陛下談笑?!

王含光差點兒就要轉頭對陛下說小心此女有古怪,但是下一刻帝王就溫聲說:“你們來了,看看,朕為你們此次高昌之行找了一個得力同伴!”

王含光差點兒就要尖叫了。

“陛下,得力當不上,不過司天監傳承一脈護衛帝王、拱衛天下的職責所在罷了。”千紅拱手,利落颯爽,話說得一派高人模樣。

她高挑細眉一皺,又說:“何況這龍王竟如此不識好歹,膽敢犯到陛下麵前,管他是在高昌還是南海,吾定誅之震懾天下異族!”

“這女人會變臉,在陛下麵前居然這麼能拍馬屁!”王含光震驚地小聲跟身邊兩個人念叨,兩人沒搭理他,袁天罡上前一步行了個禮,奇怪地問:“陛下,方才侍者焦急,說是您被魘住,這……”

“這怎麼可能對嗎?”千紅打斷了他的話,搖頭看著他說,“不怪你,長安司天監到底殘破、傳承斷絕,你不知關於獨龍的記載也是難免的……陛下到底是人族之主,氣運興旺,一點兒小波折不算什麼大事。”

這話看上去十分大度,其實句句都在罵人,隻差指著袁天罡的鼻子說“長安司天監不是正統”,袁天罡難得被氣得有些壓抑不住,千紅卻一笑轉身說:“隻是獨龍性情悍烈,遇強則強,我給陛下的東西隻能壓抑一陣,算上我等往返高昌的時間,也實在是不能耽誤多久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猶豫了一下。

“臣請陛下下令馬上出發,讓我等啟程誅殺龍王。”千紅單膝一跪,神情凝重地說,“此獨龍龍王存在非同小可,一日不誅,則異族蠢動,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此話一出,帝王臉色一肅,他沉默一下,看著幾人,說:“既是如此,就聽你的,你們安排一下,明日就出發吧!”

“是,千紅遵命!”千紅頃刻之間就把幾人的行程給定下來了,王含光氣得差點兒跳起來。

然而陛下卻絲毫沒感覺到四人之間風起雲湧的暗流,他吩咐完,又說:“王含光!”

王含光齜牙咧嘴到一半被點到名字,乖巧上前行禮:“陛下安康。”

“你自小就是個嬌氣性子,我本不想派你去西域……”帝王與王含光十分親昵,竟像是對待子侄一般,而王含光雖然低眉順目看上去十分乖巧,但是行止之間其實也十分放鬆,顯見帝王確實與王家親厚。

“隻是你自幼就是富貴閑人的命,朕此次遇險也多虧聽著你的聲音才能順利回來,可見當年司天監給你的批命毫無虛言……”顯見帝王夢中回神那一幕比想象之中凶險很多,他此刻說起來都微微蹙眉,“這次行動十分凶險,朕也想借你三分運氣,讓他們此行順利一些。”

“陛下,您看我的!”王含光豪邁一捶胸口,說,“我也覺得我的運氣很好,定然能逢凶化吉,您就等著我們的喜報吧!”

他這話說得豪氣幹雲,於是此事就這麼定了。

隔日,還沒好好看看長安的四人,就這麼匆忙地,再次踏上了旅程。

目的地,高昌。

西域黃沙漫漫,軍隊已經踏上了征伐的道路,他們此行必須快馬加鞭,中途定不能再休憩和多管閑事了。

唯一的好處就隻有這次出發雖輕裝簡行,但所有東西都備得齊整,且陛下賜下了一塊“通行天下”的金牌,讓他們所過之處可以在驛站休憩,隨意取用東西。

幾人出發,向著黃沙漫漫而去。

而在黃沙之中,有極其醒目的綠洲,端坐在嫋嫋青煙之中、穿著袈裟的光頭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

“聖子大人。”下麵有人謙卑地伸出搭了玉石鑲嵌的錦緞的手,讓聖子把白玉一般的手放在上麵扶住,從蓮花坐台上緩步下來。

聖子一路走出去,出了大殿,低頭就能看到巨大恢宏的城池,滿城都是異域風情十足的西域建築,色彩斑斕、十分奪目,但這些都比不上他腳下的佛寺。

這座佛寺是整個城池中最高聳入雲的建築,整個佛寺都鑲嵌著貝母寶石,在陽光之下閃耀發光,像是神跡一般。

“終於要來了……”聖子看著麵前的一切,突然輕聲說,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陽光照在他白玉一般的臉上,看上去聖潔出塵,像是觀音再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