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雙手套著木枷,雙腳套著鐵鏈。為了防止她擺陣,木枷之外另套了一層麻袋,袋口又用麻繩層層綁好——有了這專門對付陣師的手段,便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逃脫的辦法。
被押到韓楓麵前時,她一直蒙著厚厚的麵罩,直到旁人將麵罩一把揭開,她才輕哼了一聲。看得出來,她已經久不見光,故而滿室燭光竟讓她緊閉了雙眼,隔了很久才緩緩適應過來。
自知在韓楓麵前無法扣住明溪不放,柳泉知趣地揮手命侍衛撤下,才道:“我提醒你一句,將三公主交給你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芒侯處。她是重要的犯人,你可小心別讓她跑了。”語罷,柳泉悠然離開這行宮偏殿,隻留韓楓和明溪在內。
譚千百依舊被蒙在鼓中,壓根不知道北代和西代的兩位帝皇私下談了些什麼,否則這行宮左右前後,隻怕早布滿了離都士兵。而人越少,也就越合韓楓的心意,然而柳泉那句話卻又讓他愁上心頭:不能放了明溪,那麼明溪若見了芒侯,又豈有命在。
但愁是明朝事,且飲今日醉。
兩人自從雪龍山下一別,至今日已有一年半未曾見麵,時日雖不算長,卻也有恍若隔世之感。時間拉長了二人之間的距離,無論肉體,抑或靈魂。韓楓一直以為自己早已將這段感情淡化,可這時見了明溪,尤其與她單獨相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邁步子靠近她。
直到明溪強笑著喊了一聲:“楓。”話音未落,兩行眼淚已奪眶而出,但她搖了搖頭,依舊堅持著說完了這句話:“你不過來,難道等我走過去嗎?”她勉強往前挪了兩步,腳鐐聲聲,震人心弦。
“明溪!”韓楓心中一痛,雙腿早已不受控製地走到了明溪身邊,隨即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明溪顯然在被囚期間沒有吃好,她身上雖然帶著這許多累贅物事,整個人卻比昔日在雪龍山中要輕了不少。韓楓不願她再拖著腳鐐走來走去,索性將她打橫抱在懷中,卻覺得懷裏被硌得生疼,就像是抱著一整副骨架。
明溪麵帶菜色,臉上慘白。她雙頰深陷,眼窩凹陷,整個人瘦脫了相,並沒有以往那般光彩奪目,但在韓楓眼中,依舊不啻於天上星辰。她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自從見了韓楓之後,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滑落臉頰,怎樣也停不下來。韓楓抱著她坐在椅子上,這才空出手能夠為她擦去眼淚。而明溪則如同一隻受了傷的幼獸,縮在韓楓懷中啜泣許久,才緩過神來,道:“我好餓。”
韓楓本是滿心疼惜,卻被這一句話逗得笑了出來。不過明溪說這句話,總比上來就挑明兩人的敵對身份要好上千倍萬倍,除了讓她離開意外,其他的要求韓楓都願滿足,忙笑道:“你想吃什麼?我讓人做。”
明溪雙手上的麻袋並未被解開,她兩手捧在胸前,那麻袋太大,登時遮住了她半張小臉,隻有一雙烏黑明亮的杏眼在後露出。她盯著韓楓瞧了一會兒,才道:“我不要吃旁人做的,我隻想吃你烤的肉,就像我們以前在江南並肩作戰時那樣。你忘了嗎?我這些日子,一直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