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做官第十一年,官至一品(1)(2 / 3)

左宗棠點點頭道:“老哥此議甚好。您手中既然籌了五十萬兩銀子,常捷軍裁遣之事想必就不會有大的波折。何況,有了銀子,有些話就好說了。老哥,您裁遣該軍的方案是否已擬出了呢?”

史致諤忙打開護書,從裏麵摸出幾頁紙來,說道:“這是職道讓文案擬的一個初稿,也不知合用不合用,請大人過目。”

左宗棠接過來,用眼看了看道:“老哥呀,寧波收複後且再未被長毛攻取,你是立了大功的。你受的委屈,本部院心裏也是知道的。”

史致諤起身答道:“大人容稟。職道是寧紹台道,收複寧波,是職道的職分所在。紹興未複之前,職道不敢言功。職道此來,還有一件事須向大人稟明,並望大人給予周全。”

左宗棠一愣,忙道:“老哥請講,不用拘禮。”

史致諤道:“稟大人,紹興將克,省城將複,全省靖逆已為期不遠。職道今年已經五十七歲,在地方做官已十有餘年,雖無功,自忖無大過。職道目雖未花,但耳已失聰,體力猶覺不如從前,更不能久坐。寧紹台道是浙江繁缺,非能員不能勝任。像職道這種體力已不能勝任,日久必將貽誤公事。職道此次來,就是懇求大人,能代職道奏明聖上,開缺職道缺分,放職道回原籍養病。”

左宗棠吃驚地說道:“老哥何出此言?老哥僅比本部院長了五歲,正是大有作為之時,怎麼倒想棄缺回籍?此事本部院萬不能允。浙省全境將靖,本部院還想依賴老哥做幾件大事呢!何況,常捷軍創於老哥之手,裁遣時,也要老哥來辦方為妥當。”

史致諤一見左宗棠不肯答應,當即雙膝跪倒,執拗地說道:“大人容稟,大人的好心職道心領了。並非職道不識抬舉,職道實在是身體衰弱,不堪繁劇,所以才不得不行此事的。懇求大人務望周全!”史致諤話畢就要磕頭。

左宗棠慌忙離座,雙手扶起史致諤,道:“老哥乃國家大才,萬不可行此下策。老哥快快請起,本部院還有重要的公事要與老哥計議。”

史致諤斷然說道:“大人若不答應職道所請,職道就長跪不起!”

左宗棠雙手一用力,笑道:“你個五十七歲的人,還比五十二歲的人有力氣?你給本部院起來吧!”話畢,竟生生將史致諤拉將起來。

左宗棠一邊喘粗氣,一邊道:“老哥呀,本部院真想同人打上一架才舒服!”

史致諤望著左宗棠半晌,忽然說道:“大人所言極是,職道也有同感!”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

當日晚,紹興有軍情快馬飛抵嚴州。常勝軍在慈溪遇伏,損失慘重,統領美國人華爾被飛彈射死,全軍撤回上海;常捷軍抵達紹興後也陷入太平軍的重兵包圍之中,兵勇大半傷亡,統領買忒勒亦受槍傷。常捷軍殘部已經突出重圍,擬退回寧波休整。

史致諤一見軍報,頓足道:“買忒勒受傷,常捷軍受損,職道的耳邊又要聒噪了!大人,職道須連夜返回寧波,以防洋人借機生事。”

左宗棠點頭答道:“老哥所慮極是。不過,常捷軍經此重創,倒也給你我二人湊成了個裁遣機緣,可不是要省卻許多的麻煩!”左宗棠話畢哈哈大笑起來。

史致諤離去後,左宗棠當晚致函總理衙門雲:“買忒勒攻紹郡受傷,甚為危篤。若買忒勒設有不幸,恐彼國遂無肯說直話之人……計唯有勉圖自強之方,遜以出之,信以成之,俾其中有所懾而自轉,庶幾恒久不已,乃可相安,其功效實亦非旦夕可期耳。”函文最後寫道:“將來經費有出,當圖仿製輪船,庶為海疆長久之計。”

十幾日後,史致諤來文,通報買忒勒傷重斃命,法國駐上海海軍代理司令伏恭,已著令德克碑接統常捷軍的事。史致諤隨後又通報了德克碑到任的當天,便因餉糧等事慫恿洋兵炮擊廣勇的事。

左宗棠未及把谘文讀完便已氣得雙目圓睜,口裏不住聲地說道:“反了!反了!仆人倒打起主子來了!這還了得!這還了得!”

左宗棠一麵飛飭史致諤務必妥善處理此事,以防激變,一麵飛催劉培元率所部連夜趕往寧波,密切監視常捷軍的動向,防其猝變。

左宗棠又派快馬密令蔣益澧、劉鬆山兩部人馬,快速馳往紹興攻取城池,一麵又給李鴻章寫信,請李鴻章以通商大臣的名義,向法國駐上海的海軍代理司令伏恭交涉此事。

左宗棠在上報總理衙門時這樣寫道:“茲據史致諤稟稱:法兵與廣勇爭毆一事,係屬釁由彼起……洋人在內地強橫之狀,實有不可以情理論者。上年冬間,左宗棠曾以洋將洋兵之害詳告史致諤,囑其勿事招致,以湮其源。無如甬、滬各紳富均視洋將為重,必欲求其助同防剿,以致自貽伊戚。現飭各軍勿與計較,冀可免啟釁端。此時兵力已敷分布,若更令其隨同防剿,不唯與內地兵勇兩不相安,且地方收複,殘黎甫離兵燹,喘息僅屬,蒿目心傷,何堪再受外師之擾?兼之洋將有功則益形驕慢,居之不疑,日後更多要挾。已飭史道乘我軍聲威正盛,將洋兵陸續遣撤。”

左宗棠寫此信時,並未開始裁遣常捷軍,左宗棠無非是想向總理衙門摸一下底,看總理衙門持何態度。

果然,總理衙門接到左宗棠的公牘後,並不同意立即裁遣常捷軍。總理衙門怕裁遣過早激起法人的不滿,由此引發釁端。總理衙門提出:“俟收複杭州,全省全靖之時再裁遣該軍,法人當必能同意,也無借口阻撓”。

左宗棠收到總理衙門回函後,不由仰天歎曰:“真不知此事將何以了局!”

兵事是左宗棠全力研究的事,但對外交涉,卻非其所長,幾乎是無從下手。一連嗟歎了幾日,忽然又接到從紹興軍前發來的快報。

左宗棠精神一振,料定當是克複紹興的好消息。但左宗棠展讀之下,心卻又突地一沉:蔣興澧、劉鬆山二軍行至慈溪一帶地方,便遭太平軍重兵包圍,苦戰兩日不得脫,乞左宗棠速調人馬增援。

左宗棠背起手來一邊踱步一邊自語道:“李秀成這個毛孩子,他重創洋槍隊得手,又想吃掉本部院的兩支勁旅!我倒要和他玩上一玩了!”話畢,一邊踱步,一邊摸著胡子想應對之計。

他思慮了良久,重新坐到案頭,摸起筆給劉培元和劉典各寫密信一封,然後便從鎮守嚴州的三千人馬中調出兩千,由自己親自統率,連夜向慈溪殺去。

劉培元、劉典二人各接到左宗棠的密信後,馬上便開始按著信中吩咐行事。劉典當時正圍困富陽,他按著左宗棠的吩咐,連日提軍趕往紹興,聲稱去慈溪增援。

劉培元水師營正奉命在寧波江麵監視常捷軍動靜,他接到左宗棠的信後,馬上便率全部艦船快速撲向富陽。

原來,李秀成用重兵包圍蔣益澧、劉鬆山二軍,已經料定,左宗棠必傾全部人馬來救,他於是就想在慈溪同左宗棠來一番決戰。當他得知左宗棠不僅率軍趕往慈溪,劉典也從富陽城外突然撤走,便意識到左宗棠上當了。

他在杭州城的臨時忠王府裏急向富陽、紹興兩地送信,命令兩城人馬等左宗棠、劉典的人馬到慈溪後,立即傾兩城五萬餘眾圍而殲之。他為了勝算,又從杭州守軍中抽調出來五千人馬出城趕往慈溪,期望一戰功成。

眼望著大隊人馬開出城去,李秀成仰天大笑道:“左妖頭自比大漢諸葛,又妄言最會用兵,看本王在慈溪如何取你性命!”

劉培元的水師營趕到距離富陽城十裏處的時候,劉培元從千裏鏡裏見富陽城門大開,守城太平軍將士正蜂擁而出,向慈溪開拔。劉培元當即傳命水師各船穩住不動,以免打草驚蛇。

半個時辰後,劉培元見城門已然關閉,料定太平軍已走遠,遂命令各船速向城垣靠近,並對城門開炮;不僅將城門轟塌,城牆也轟出一個大豁口。劉培元旋命將士持械登岸,一鼓作氣將城頭奪下。

幾千太平軍守軍猝不及防,無法應戰,除大半被殺外,隻有幾百人從後城門逃出城去。劉培元命令兵勇將船頭重炮卸下四門,分放在四麵城樓之上,又留了一千兵勇把守,這才提軍率大隊艦船趕往慈溪。

降職

劉典趕到紹興時,也正逢大批守城太平軍將士出城去慈溪參戰。

劉典命所部按兵不動,等太平軍去遠,這才躍起攻城,竟一戰而下,並順勢將紹興相鄰的桐廬捎帶攻取。

富陽、紹興兩地都屯有大量的太平軍糧草等物品,劉典還在紹興發現了三千餘支太平軍新從西國購進的快槍。劉典在紹興稍作布置,即率軍殺奔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