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自古多山賊匹夫,九國春秋時最凶殘的強盜頭子盜蹠在這裏占山為王,開辟了太行千年賊窩的頭。雖然也不乏草莽俠士,熱血刀客,但是畢竟是天下間最負盛名的“賊山”,落草為寇者莫不引以為榮。
到了當下,夜中行可以說一手將太行的名聲推到了無以複加的高度。
夜中行,世人隻知道他是個落魄文人。出生關中最低賤的“屠狗夜”,夜氏一族加起來不足兩百人,近三百年最有聲望的也不過是夜中行的祖爺爺,作了一個小小亭長。夜中行出生在屠狗為生的夜氏,從小受的白眼可見想象。人窮誌短,夜中行的爹媽也對他沒抱什麼指望,你看這名字“夜中行”起得多沒希望。但是叫人稱奇的是夜中行自三歲起就展露出來的驚人風采,出口成章,過目不忘,一時間被譽為神童。
後來夜中行被關中名士袁枚相中,視為高足,授以六藝。夜中行學成歸來本以為憑一身文采**可以進身仕途。不料前來拔擢的縣長拿了他的詩文卻推舉了一無是處的錢公子。夜中行不服,報官喊冤,卻反而受了三年牢獄之災。等他刑滿釋放,自己的未婚妻還被錢公子擄為小妾。夜中行自此消失匿跡。
但是消失三年之後,他突然統領太行山賊光天化日之下掘了前朝武帝帝陵,一夜間聲滿江湖。然後第二天錢公子一家四百多口全被屠戮。錢府大門用血書寫了三個大字“夜來滅”。從此夜中行成為江湖上談之色變的厲害角色。
夜中行書生變賊寇,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為何突然如此手眼通天。但隻知道天下間沒有夜中行不敢挖的墓。
掘墓得財,前有赤眉軍,曹孟德,後有黃巢,符堅。但是沒有人比夜中行做得更絕。前朝武帝帝陵連妃嬪子嗣統共十一座墓,夜中行一個沒留,全部掘完。他打的旗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道不仁以窮人為芻狗,夜中行替天行道”。夜中行聰明絕頂,武功深不可測,文韜武略,太行山被他命為貪墓一族。隱隱已成為江湖上風頭無雙的第一宗。
再以後,宇文盛親率大魏鐵靴軍前往太行暗自跟夜中行達成了談判,貪墓一族受大魏招安,夜中行先做賊再做官,成為大魏在江湖上最具聲望的一股勢力。不單幫大魏清理商門,更是統管了大魏的官私**,漕運等大莊生意,每年上繳的賦稅占了大魏國庫的十之三四。
人世間,從來都是有人得意有人憂。夜中行如日中天,但是免不了被傳統正道人士視為邪魔外道。釋道儒九州三基潮音洞,太上感應台,筆擎千秋閣,一直欲除之而後快。
亂世多梟雄,想那黃巢揭竿而起,橫行一時,大旗幾乎遍插長安。夜中行是胸有丘壑之人,誌向可大著呐。他可不想學黃巢痛快一時最後落得屍骨無存,如今大魏起五路大軍,傾四國之力進攻北漢,隱約是定鼎春秋的氣象。他希望能抓住機會,率太行兒郎建不世功勳。到時候封妻蔭子,封侯拜相,夜氏一族成為關中大姓,他夜中行才不負此生。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從江湖到廟堂往往隻需要一步。夜中行憑借在江湖的威望,首開錢莊,用飛票兌換銀子,成為跟商門分庭抗禮的財閥,貪墓一族包攬了大魏軍糧,通吃黑白兩道。宇文盛親自上報朝廷,開從三品押糧將軍,加賞紫袍,授予夜中行無上榮光。這押糧將軍名字雖不好聽,但是權力可不小,三軍糧草的調度全憑夜中行一人說了算不說,更有軍糧回扣,夜中行財名雙收。
前朝火頭軍薛仁貴,有三箭定天山的傳說。夜中行管理糧草,帳下的火頭軍全是自己的太行刀客。這些家夥身高九尺,通臂炮腿,在太行都有鐵塔漢的美稱。夜中行有自己的打算,北漢遊騎驍勇善戰,時間一久大魏沉重的披甲大戟未必有優勢,而他的太行刀客全都是刀口舔血,靠殺人磨練起來的鐵塔漢子,耐力好,爆發高,殺人如麻。所以到時候大魏力不能及的時候,就該他太行火頭軍力挽狂瀾了。
這幾日大魏受困前方的一道黃沙,為了闖過去,折損不下四千人馬。夜中行是飽讀軍書之人,感覺黃沙跟諸葛武侯的八陣圖有些關係,不過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破陣的方法。大軍駐紮在烽燧以西水草肥美的地方,戒備森嚴,早有驛卒快馬加鞭往返大興城,據說是要請來錦繡公子軍師陸白衣。曾經也是儒雅**的夜中行借稽查糧草押運情況之機,得以跟陸白衣一路同行。跟他侃侃而談,夜中行不由想起年少時立誌經天緯地的那股書生意氣,乃按緊腰中佩劍,對這一戰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