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初七,之所以叫這麼奇怪的名字,是因為我是十月初七那天晚上出生的,距離十二點,就差那麼兩三分鍾。
我沒見過我娘,她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死了。我奶奶說,我娘死後,接生婆發現肚子裏還有個娃,但跟著我娘一起咽了氣。
一屍兩命,十分悲慘。
我是我奶奶帶大的,記事以後,每年的清明,都會跟我爹到我娘的墳頭上燒紙祭奠。我也曾問過我奶奶,我那個沒出生就死了的弟弟,是不是也葬在了我娘的墳裏。
奶奶搖頭說,那孩子沒見過日頭,怨氣深重,不能跟母親並葬,被埋在南麵的山溝了,沒立墳頭,年頭多了,也就找不到了。
奶奶又說,那孩子就算活下來,村裏的人也不會容他,因為發現我娘的肚子裏還有他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趕上了十月初八。
因為據說上古的十月初八這一天,地獄之門大開,妖魔橫行於世,死亡的人不計其數,被稱為涅槃之災,所以但凡是這天出生的人,八字陰邪,早晚會給村裏帶來災禍。
我奶奶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出馬仙”,供奉保家仙常三太奶。看陰陽風水,治邪門癔病,都是她特別拿手的。
所以從小到大,每年的生日那天晚上都關閉門窗,拉緊窗簾,禁止我出門,讓我在家裏老老實實的“避星”。除此之外,還讓我遠離南麵的山溝,不能到那附近玩耍。
這些年一直都平平淡淡,沒發生過什麼特殊的事情,一直到我十七歲的那年初冬,下了一場大雨,當晚氣溫驟降,雨水結凍,把整個劉家鎮都被包裹的好似水晶的雕塑。我半夜出門上茅房,恍惚的看到院門口有個人影,還小聲的喊我。可我出去查看,卻發現四周空蕩,並沒有人。
當晚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場特別真實的夢。夢裏見到一個不大點的孩子,身上隻包裹著一個殘破的灰黑色毛毯,在冰天雪地裏瑟瑟發抖。
我覺得他可憐,便脫下自己的衣服給他,可他卻拒絕,說這東西不抗凍。我打算回屋給他取個棉襖,可他卻一把抓住我,衝著我嘿嘿的笑,他的笑容陰森,聲音嘶啞,說要剝下我的人皮,隻有把我的人皮披在身上,才能抵禦寒冷。
我被嚇醒,渾身上下被汗水濕透。這樣的夢一連做了七天,每次都一模一樣。七天過後,我整整的瘦了一大圈,眼窩深陷,精神恍惚,好似得了重病。渾身上下沒了一丁點的力氣,躺在炕上起不來。
我爹急壞了,就要出門去找大夫,被我奶奶拉住,說這並不是真病,是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於是在昏昏沉沉之中,我奶奶給我跳了大神。
從小到大,經常有人來找我奶奶給看一些邪門的病,但不管多嚴重的,我奶奶都隻是安靜的聽完事主的講述,便起身到西麵園子老槐樹下的那個半米高的小廟前,給供奉在裏麵的常三太奶燒香磕頭,回來後就指點事主破解的辦法。
所以這次,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我奶奶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