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藥到病除(2 / 3)

扁鵲過齊,齊桓公客之。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裏,不治將深。”桓公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公謂左右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後五日,扁鵲複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恐深。”桓公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公不悅。後五日,扁鵲複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桓公不應。扁鵲出,桓公不悅。後五日,扁鵲複見,望見桓公而退走。桓公使人問其故。扁鵲悅:“疾之居腠理也,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脈,針石之所及也。其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後五日,桓公體病,使人召扁鵲,扁鵲已逃去。桓公遂死。

女侍中長長地歎了口氣。

禦醫長長地歎了口氣。

“瓊仙沒有扁鵲的洞察力,瓊仙隻是從皇上的坐姿上和皇上的眼神上覺出了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瓊仙剛進宮的時候,皇上的坐姿很是挺拔。兩眼也是炯炯有神。現在總是依歪著。眼神也無光。故此,瓊仙替皇上擔心。”

“我們又何嚐不是如此!”

“皇上不會接受我們的藥,可皇上每天都要吃飯的。大人可以把能給皇上治病的藥滲透到皇上的飲食中去。”

“也隻好如此了。可這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啊。”禦醫邊說邊搖頭。

皇上縱欲無度。皇上酗酒無度。這是根本。誰能去讓皇上別再縱欲了別再酗酒了誰能?這副藥隻能皇上自己給自己下。“為臣的,隻能勉力為之了。”女侍中說。

盧瓊仙出生在一個郎中的家庭。盧家有兩子,一男一女,男大女小。父親當然要把醫術傳給兒子。父親悉心地傳授。但是父親出去給人看病的時候身後總跟著個丫蛋兒。父親牽著丫蛋兒的手。遇到賣好吃的父親總是給丫蛋兒買。丫蛋兒隻要跟父親出去,就手裏總是拿著好吃的。丫蛋兒聰明。父親給人看病的時候她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聽著。耳濡目染。目前空暇的時候,教她寫字,教她讀文章。父親好象在編一本醫書。父親經常在紙上畫那些植物啦,蜈蚣啦,長蟲啦,穿山甲啦,等等。丫蛋兒就跟著畫。開始當然是瞎畫。父親心疼紙,可誰叫她疼愛丫蛋兒呢,就讓瞎畫。讓畫完了這麵兒,再在背麵畫。畫著畫著,父親落在丫蛋兒畫上的目光就異樣了。敢情丫蛋兒畫得是那麼一回事了。越來越是那麼回事了。後來父親還把丫蛋兒的畫收進了他的那一摞摞的材料中。丫蛋兒不滿足於畫父親畫的那些,丫蛋兒開始畫人物。開始當然把人畫得呲牙咧嘴。漸漸,就象模象樣兒。丫蛋兒最喜歡讀的文章是那首北魏民歌《木蘭辭》。周圍沒人的時候她常常高聲背誦。滿帶深情地背誦:

唧唧複唧唧,

木蘭當戶織。

不聞機杼聲,

唯聞女歎息。

問女何所思?

問女何所憶?

女亦無所思,

女亦無所憶。

昨夜見軍帖,

可汗大點兵。

軍書十二卷,

卷卷有爺名。

……

每一次背誦,都深刻著丫蛋兒對木蘭姑娘替父從軍的悲壯,都深刻著對木蘭姑娘的渴慕。多少個夜晚她夢見自己穿上軍裝,驍勇地馳騁在戰場,敵人的頭顱在她的軍刀下紛紛落地。她為自己的悲壯激動不已。激動不已。她夢見凱旋而歸。她夢見親人們為她自豪。特別是,她的哥哥,已經做了掌櫃的哥哥,為她自豪的同時,有一些羞慚。她感覺得出那羞慚。她換上了女裝,天底下最出色的小夥子們向她投來愛慕的目光……她為自己感到無上的自豪,她激動不已她情不自禁地流下滾滾熱淚熱淚濡濕了她的夢她從夢中醒來……醒來的她心中充滿憂傷,為自己是個女孩憂傷。

朝廷沒有叫父親去從軍。倒是叫哥哥去。結果,父親花了錢,仍然把兒子留在了身邊。

父親的生意越來越大。父親開的藥店在都城是最大的。

丫蛋兒變成了大家閨秀。

宮中選秀女,她在了冊。老爸以為他還可以用金錢也把女兒留在身邊。但是沒好使。據說是因為女兒實在太出眾,選秀女的人沒敢從中做手腳。她悲壯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沒有落一滴淚。不就是到皇上身邊做事嗎?到皇上身邊做事有什麼不好啊?而且那時候的這個皇上在她的心目中很了不起。雖然,民間也知道他是弑兄自立。可民間也都知道他的那個兄長昏聵、荒淫,就該殺!而且,他登基之後,與周邊的敵國交戰,打了幾場勝仗。雖然不是禦駕親征,但可以說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為這樣的皇上做事,她心甘情願。

入了宮她當然得從宮女做起。宮女,主要就是侍侯皇上身邊的女人。開始的時候,她們幾天才有那麼一天時間當差。更多的時間屬於她們自己。她在一塊絹布上用彩線一針針地,繡出了威風凜凜的花木蘭將軍。由於她行動敏捷,口齒清晰,她經常被派去服侍皇後。皇上很少去皇後那兒。去了那裏也是很冷漠。當然,對侍侯皇後的宮女就更冷漠。宮中有無數的美女等著皇上去和他們親近。皇上忙都忙不過來呢。皇上身材魁梧。那冷漠,分明是一種君主的氣度。君主,也許就該這樣吧。皇後百無聊賴。看得出來皇後內心很憂傷。憂傷,和無奈。皇後有一天來到她的房間,皇後被那已經繡完的花木蘭將軍吸引。皇後稱讚她。她就把那絹繡送給了皇後。

有一天,皇上召見盧家的這個丫頭。皇上在書房召見她。她確實很激動。很激動。但是她沒慌亂。她從容地來到皇上的麵前,向皇上叩首,說皇上萬歲萬萬歲。

“朕看到了你的絹繡。你繡的花木蘭將軍繡得很逼真。很好。朕挺新奇。別的宮女都喜歡繡什麼花呀草的,你卻繡了個花木蘭。”

她就講她對花木蘭的崇拜。無上的崇拜。

皇上聽得頻頻點頭。皇上就問她還會什麼。

她就講起了她的老爸。她說她自幼耳濡目染,她粗識藥理。

皇上點頭,皇上說:“難得你一個小小弱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報國之心,理應褒獎。你也不用象花木蘭那樣女扮男裝,你就給朕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女侍中!做一個管理禦醫們的女侍中!而且,朕還要賜你一個名字--瓊仙。你就是這瓊樓玉宇中的一個仙女啊!”

“小女謝皇上褒獎。小女謝皇上賜予的名字。但小女有一個請求,請求在瓊仙的名字前加上原來的盧姓。”

“可以呀,從今以後,你就叫——盧瓊仙。”

她易上了官服。易上了官服的她,眼神中立即就生出了威嚴。她自然加入了早朝的行列。她注意到皇上威嚴地掃視群臣的時候掃視到她的時候目光立即就會有了一種和藹的成分。這個時候她總是希望皇上的目光快些移開,皇上的目光叫她不自在。許多大臣的位置在她之上。自己做了女侍中已經就是轟動的事情了。所有的目光都關注自己,這叫她不知所措。她不得不回避著大臣們的目光。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大臣們接受她。

她當上了侍中的消息傳到了她的家裏。連雇工都振奮不已。老娘喜得合不攏了嘴,向老頭子說:“這都是你這老東西積德了!”老東西沒有喜悅在臉上現出。他默默地從歡天喜地的家人麵前消失了,他去了供奉祖宗的那屋子。他給祖宗燃了柱香。他肅立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人際傾紮,閨中女流能行?他想起老聃的那句至理名言: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

宮中的禦醫又來采購藥材了。大哥接待的。還沒等大哥提妹妹呢,禦醫就提到了妹妹。禦醫狠狠地訂了一大批藥材。讓明天就送到宮中去。禦醫說:“價錢嘛,有侍中大人在那兒,我們就不往下壓了,買別人的多少錢,你這就多少錢。這次我們本來也是衝著侍中大人來的。既然來了,幹嗎不把這個人情送到底呢!”禦醫走後,大哥歡天喜地地去見老爸,告訴他剛剛做成的這筆大買賣。老爸正在那潛心地研製藥品呢。老爸的臉上沒有喜悅現出。

“這買賣你妹妹知道嗎?”

“不知道知不知道。”

“那就不能做!就是她知道,也不能做!她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隔天,大哥去宮中見訂貨的禦醫。

“貨帶來了?”

“沒有。”

“沒湊齊?”

“不是。”

“那咋回事?”

“家父不讓做這筆生意。”

“為什麼?”

“因為我的妹妹在這兒為官。”

“盧大人在這兒為官怎麼著?不從你家進貨我們也得從別人家進貨!有什麼不可以的呀?”

“唉,反正家父不讓做這筆生意。”

“你等著,我們去跟盧大人說。”

妹妹來了。妹妹對哥哥說:“告訴父親,瓊仙讚成父親的做法。”

禦醫給龔澄樞看病的時候講起了這件事。龔澄樞說給了皇上,龔澄樞說皇上聖明,看人準!

有一天,盧家門前來了一撥子人,抬來了一塊巨匾,上書:皇家大藥房。龔澄樞親自帶隊。盧老爺子跌跌撞撞地被叫了出來。龔澄樞向盧老爺子說:“皇上聽說了盧老爺子的申明大義,親書此匾,以示褒獎。”盧老爺子就看向那匾,這一看不打緊,當時腦門兒就急出了汗:“怎……怎麼,我這兒就……就成了皇……皇家大……藥房?”

龔澄樞大笑,笑聲令人毛骨悚然笑了好一陣子才止住了笑說:“我不是說了嗎?皇上賜匾是褒獎,褒獎!皇上沒跟你們要你們的藥房,藥房還是你的!但是,皇上說了,今後宮中的藥材就從你們家進了,就不從別的地方進了!該多少錢就給你家多少錢。這可是皇上的意思!您老人家就別客氣了。”

盧老爺子就慌忙跪下,向那匾磕了三響頭。

送完了匾回來,盧瓊仙才知道皇上賜匾的事。還不是龔澄樞告訴她的。是別的禦醫告訴了她。龔澄樞也是故意製造了這效果。盧瓊仙很感動。她去見皇上。

皇上沒在書房。

看皇上寢室的門前守侯著太監她就知道皇上是在寢室了。皇上要是出去了那太監會跟隨而去的。她走到了寢室的門前她剛想問:“皇上在裏邊休息嗎?”就聽到裏邊傳出了聲音:“皇上……皇上……皇上……”那聲音分明就是快活的呻吟。她臉紅了,她跟太監說:“別打擾皇上了。”

但是皇上對她那麼大的恩她急於向皇上表述她的感激。她等了好長一陣子,她估計無論如何皇上也該完事了她就又去見皇上。皇上還在他的寢室。通報了之後皇上讓她進去。皇上的大床上有三個衣飾不整的女人。皇上揮手叫她們出去。寢室中就剩下他們君臣了。皇上在床上坐端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