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都禦史楊漣本打算把這道長長的奏折,在熹宗早朝時,當麵呈遞,偏偏次日免朝,楊漣怕時間長了走露了機密,因為他知道此時魏閹的心腹已遍都門;不得已照例封入。
果然這道一針見血的奏折讓魏忠賢非常惶迫,於是前去拜謁閣臣韓爌,請他代為解脫免禍,結果卻遭到了嚴厲的拒絕。魏忠賢不得已,隻好哭訴於禦前,做得比當初的那個馮保還要動人感人,並且他還托客氏從旁洗飾,客氏當然是不會嚴厲拒絕的。
熹宗本是個麻木不仁的人,想當然地認為就是客、魏理直,楊漣理曲,於是就令魏廣微擬旨斥責楊漣。這個魏廣微雖然備位輔臣,其實無異於魏權閹的走狗,所擬詔旨時,格外嚴厲。同時魏忠賢又佯裝辭去東廠之職司,並且還自願出宮,又經熹宗再三慰諭,接連三日輟朝,他才要足了麵子地回了宮。
到第四日,熹宗禦皇極門,兩旁群閹夾侍,刀劍森立,楊漣欲對仗再劾,偏已有旨傳下,勅左班諸臣,不得擅出奏事。比之兩三千年前的周厲王監謗,還要厲害十倍。
於是廷臣大憤,罷朝以後,各去繕備奏章,陸續上陳。給事有魏大中、許譽卿等,禦史有劉業、楊玉珂等,京卿有太常卿胡世賞,祭酒蔡毅中等,勳戚有撫寧侯朱國弼等,先後糾劾魏忠賢,不下百餘疏,或單銜,或聯名,無不危悚激切,卻均不見報。
陳道亨調任南京兵部尚書,因為重病一直不能出去辦理公務,這時見楊漣參疏,就也奮然出署,聯合南京部院九卿諸大臣,剴切敷陳,拜表至京,結果隻博得一頓訓斥。氣得陳道亨決計致仕,潔身引去。
大學士葉向高,及禮部尚書翁正春,請將魏忠賢遣歸私第,聊塞眾謗,熹宗仍然不從。工部郎中萬燝實在看不過去,便在奏折上言“內廷外朝,隻知忠賢,不知陛下,豈可尚留左右”等語,魏忠賢正憤無所發,一見此疏,頓時大怒道:“一個小小官兒,也敢到太歲頭上動土嗎?若再不嚴辦,還了得!”隨即傳出矯旨,廷杖萬燝百下。
那一班腐豎閹人一接了此諭,趕快跑到萬燝寓中,把萬燝扯出來,你一拳,我一腳,邊牽邊毆,及至牽到闕下,萬燝已是氣息奄奄,哪裏禁得住刑杖交加,慘酷備至。
受杖闕廷的萬燝從昏厥中蘇醒過去,群閹一看他勉強睜開了血肉模糊的眼,就又擁上前來拚命蹴踏。最後閹黨將人事不醒的萬燝拖出去,交由萬燝的家人抬歸寓所,結果不到兩天,萬燝就在痛苦中慘然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