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橫飛內憂四起
東林黨冤獄流碧血,六君子冤案才了,又一件大冤獄就興了起來……
熹宗嬉樂酒色無度,終致華年早逝。信王朱由檢的即位路險象環生……
崇禎帝大力整頓朝綱,鏟除了禍國殃民的客魏權黨……
但崇禎帝的重振江山夢想已罔然,明廷內部已腐敗不堪,東北的邊患又已經養成,又兼天災迭降……
陝西出巨盜凶匪一個又一個,高迎祥的手下李自成和張獻忠慘戳眾生天怨人亦怒,其駭人聽聞的淫戮行為,到了甚至活食人肉的程度……
張獻忠和李自成因小隙而決裂,張獻忠自號八大王後不久,就製造了聳人聽聞的血腥殘酷的屠川大慘案……
1、東林黨冤獄流碧血
這場大獄之後,葉向高見朝事日非,恐自己難安於位,於是就上疏乞休,但有旨不許。果然六君子的冤案才了,又是一件大冤獄就興了起來。
當時的禦史李應升於六君子的冤死,很是憤憤,就拚死上章,說魏忠賢有七十二大罪。魏忠賢見疏,當即咆哮如雷:“死不盡的囚徒,還要來討死嗎!?”崔呈秀一聽,就連夜修疏劾李應升謗議朝廷。因為李應升是東林黨的健將,於是崔呈秀就把全部的東林黨人都牽扯在內,如蘇撫周起元、禦史周宗建、黃遵素、員外郎周順昌,並致任的高攀龍、趙南星等七人都列名罪魁。
魏忠賢馬上借此矯旨,逮高攀龍等進京。蘇中的高攀龍知道後,就吩咐他兒子高世儒:“京師緹騎將至,你到時隻要把我的手書交給他們,他們就會回去的。”
高世儒口裏雖然答應著,心下卻不敢相信。不想次日起身,四處尋父親不見,趕到後園,才發現他父親高攀龍已投荷花池自殺了。過不上幾天,緹騎來提高攀龍。高世儒將遺書一呈,欽使拆開來一瞧,卻是高攀龍的絕命謝恩折。
果然看高攀龍已死,緹騎隻得空手而去了。其他如趙南星、周起元、周宗建、黃遵素等,都不願受閹豎的酷刑,紛紛在半途上自盡。緹騎隻得又到吳中,來逮前員外郎周順昌。
罷官家居的周順昌在吳,頗負人望。此時鄉中父老見緹騎要係順昌,頓時大噪起來:“周公順昌犯了什麼國法,要把他械係進京!?”緹騎瞪著眼珠子,蠻橫地吼斥道:“你們這班鼠輩知道什麼!魏總管的命令誰敢違忤?”
百姓們越發不服:“我們隻當是皇帝的旨意,卻不料竟是魏閹捏造的!”在這些人中有楊念、顏佩韋、沈楊、周文元、馬傑等五位最是激烈,當下由楊念、顏佩韋、沈楊、周文元、馬傑五人摩拳擦掌地首先倡言了一聲打,聲猶未絕,就千人哄應。六個緹騎被你一拳我一腳,立時就打死了兩人;還有一人躲在廁中,被拖出來打得血流滿麵,一會兒也氣絕了;另有一個則跳牆跌傷了腿,被人給他擲進了枯井中。
逃得性命的隻有兩名身受重傷的緹騎,帶跌帶爬地去訴知蘇撫毛一鷺。毛一鷺也是魏忠賢的黨羽,他正要派兵前去,不想百姓們早已趕來。人多勢強,撫署的大門轟然一聲就被推倒,嚇得毛一鷺直往坑廁中亂鑽,總算是在糞便的掩護下,毛一鷺才算躲了過去。
鄉中父老知道這件事鬧大了,於是由吳中三四百士人,各手捧著一柱香,齊齊地跪在蘇撫毛一鷺署前,要求他上疏代周順昌辯白,並請證明是緹騎蠻橫,犯了眾怒才引起了毆鬥。
毛一鷺聞得署外人聲嘈雜,又慌得隻是發抖,最後還是經幕賓徐芝泉軟拉硬拖,才算是將毛一鷺從暖閣中弄了出來。毛一鷺硬著頭皮向眾人作拱說:“列位且散了吧,周老員外的事,下官定然全力承當就是了。”眾人見毛一鷺答應了,就各自散去。
哪裏曉得毛一鷺心口不一,暗中卻密逮周順昌入署,重枷械係了,連夜親自押解進京,到關中百姓知道時,想追已是早就來不及了。
周順昌被交到刑部後,許顯純受魏忠賢委任,對周順昌、李應升兩人嚴刑拷打。周順昌的五指並臂肉都在酷刑之下,皮沒肉脫骨,可他緊閉著雙眼緊咬牙關,就是一語不發。李應升則反複呼著“大行皇帝陛下”,再沒半句供詞。
陰險小人許顯純就命獄卒把生漆黃炭,和入食物裏,順昌與應升吃後就變成了啞巴,任由許顯純捏成供狀,誣順昌糾集亂民,抗拒朝使;而應升則被加了一個謗議聖上的罪名。魏忠賢以此為據,矯旨把周順昌、李應升兩人腰斬;又逮來顏佩韋、楊念如等五人一並斬首。
至今吳中猶有葬顏佩韋等五義士的五人墓。京師百姓無不替周順昌和李應升暗中呼冤,吳中百姓更是憤憤不平。周、李兩公就刑的那天,天日為之昏暗,百姓哭聲震野,腰斬的周、李兩公先是口吐血沫,接著在極度痛苦的折磨下,拖著半截身子在地上翻滾掙紮了直直大半天才咽下那口氣。他們雖然發不出清晰的慘嚎聲,但那低沉憤勁的嘶啞吼聲卻更加撕人心肺。
後人稱周順昌、李應升、高攀龍、趙南星、黃遵素、周起元等,為冤獄七君子,與前案左光鬥六君子,可算得前後輝映。熹宗時代的明廷經過這兩起巨案後,能臣賢人為求自保,多半去職,戀棧的官吏也相戒箝口,任憑魏忠賢和他的黨羽狼狽為奸通同作惡。
2、活扒皮
一天,有外地來北京的五個秀才邂逅在京師,相約去酒館小啜一回。酒酣中,一個姓徐的秀才大罵魏忠賢禍國殃民,不久當敗。另四人聞言驚駭得默默不敢語,隻是勸他說話小心點,那人借酒壯膽:“怕什麼,魏忠賢能活剝了我的皮不成?”
夜裏,五人同宿一店。正在熟睡中,忽然有很多官差手舉火把破門而入。他們高舉火把向五人的臉上仔細一照,然後那個徐姓的就被捉走了。
隨即那四個人也被捉了去,他們到的時候,正看見那個徐姓的秀才手足都已被釘在了門板上,彼時殷紅的鮮血正順著釘眼在向外滲流,而徐秀才疼得麵無人色,冷汗淋漓,早已痛苦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了。這四個人睹之不覺早嚇得肝膽俱裂,而魏忠賢卻隻是淡淡地瞧著,然後向他們四個輕鬆地說:“這小子說我不能活剝了他的皮,咱家今天就來試一試。”
說罷,魏忠賢輕鬆地哈哈大笑兩聲,然後命人取來瀝青,在徐秀才用盡他年輕的生命全部氣力發出的慘叫痛嚎中遍體灑澆。待瀝青稍幹後,魏忠賢又命人用椎子輕輕地一敲,果然一張人皮就被剝了下來。而其時這個剛剛年紀二十出頭、生命力頑強得如同野火摧毀不能的春草一樣的徐秀才尚還有奄奄的一口氣在,而那真正是活活扒下來的人皮也儼然如同一個活人。
這四個人早由嚇得麵如土色,而成了麵無人色,他們也冷汗淋漓,一聲都發不出,隻是抖個不停。魏忠賢看在眼裏,又開心且輕鬆地哈哈大笑,然後他就輕鬆地笑著,叫人各賞他們五兩金子,名曰壓驚。
川中奢崇明父子一作亂,貴州水西土目安邦彥立馬響應,巡撫王三善、總督朱燮元幾經苦戰才算討平了。可山東徐鴻儒緊接著又率白蓮教舉旗起事,到天啟二年,擁眾十餘萬,自號天魔軍師,濟南百姓一倡百和,聲勢日漸浩大。右深州人王森在不到三個月中,也組織起人馬稱王道霸,占城奪池,不可一世起來。
撫軍趙彥統兵平了徐鴻儒,都僉事徐謙輩也皆是定亂的功臣,結果隻因不肯在魏忠賢處納賄,朱燮元、趙彥、徐謙等三人不但無賞,反而被貶職。王三善為國捐軀,隻因曾得罪魏忠賢,也得不著絲毫的蔭封。
而熹宗整天躲在深宮,對外部的樁樁亂事,魏忠賢和崔呈秀等都遮掩得似鐵桶一般。因此各處盜賊蜂起,文臣既不肯出力,武將又多方規避。魏忠賢無術調遣將佐,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外郡的事一概置諸不問,橫豎熹宗目不識丁,雖有萬分緊急的奏疏放在他眼前,非經魏忠賢命人誦讀講解,別人是誰也不敢多嘴的。魏忠賢看熹宗如此可欺,自然樂得偷安,無論怎麼樣緊要的奏折和告急的疏牘,魏忠賢都敢一古腦兒地隱蔽起來。
魏閹就這樣養成了盜賊遍布天下的可怕現實,使得明朝禍亂相尋,直到亡國。魏忠賢這樣誤國害民,誰不切齒痛詈?豈知偏有那樣一些沒廉恥的封疆大吏們卻還舐痔吮癰,百般地獻媚,弄出了種種怪事來。
3、生祠:獻媚醜劇
魏忠賢一看都競相爭著獻媚,什麼金珠寶玉進獻的太多了,他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適值魏忠賢四旬大慶,外郡官吏恭獻壽錢,多至十幾萬的,最少也要幾千。大家竭力想討好都掙出了一身大汗,卻不料魏忠賢連正眼都不覷一覷,任憑白花花的銀子堆積如山。於是翰林庶士江寬別出心裁,嘔心瀝血,尋章摘句,搜索枯腸,撰成了一篇萬年賦。賦中文詞典麗,且歌功頌德更是聳人聽聞,把魏忠賢說得上匹三皇,中擬五帝,說什麼三代以下,沒有第二個人比得上他了。
不識字的魏忠賢雖然自己不能讀這篇萬年賦,但經倪煥文等一班走狗一句句講解後,把個魏忠賢直喜得眉開眼笑,咧著嘴兒半天合不攏。原來俗不可耐的魏忠賢雖然目不識丁,卻很好風雅,喜歡締交斯文。加上這時魏忠賢自知罪大惡極,正苦於無人替他揄揚功德,所以江寬的萬年賦,立時就被他命人製成金冊,同時還廣征天下文人的頌詞。於是在野文士紛紛挖空心思,著成各種詩詞歌賦讚美魏大閹奴。
有良知的士人紛紛引這些無恥文人,為翰苑一大辱。但江寬卻因這篇文字而鴻運不斷,一月三遷,由庶吉士擢為禮部尚書。浙江巡撫潘汝楨眼紅江寬,於是連夜上疏,請在浙江西湖給魏忠賢建生祠,說什麼西湖為浙中名勝,魏公功德浩大,應建生祠於名勝區,以便為萬世瞻仰。且有此古跡,可讓異日勝地與生祠,兩垂不朽。
魏忠賢得疏,喜歡得了不得,當即矯旨嘉獎。潘汝楨一接到諭旨,擇吉日就大興土木。湖上舊有關壯繆、嶽武穆兩祠,相距不過半裏,中留隙地,潘汝楨就選擇其為魏忠賢建生祠。
落成的那天,呈現在世人麵前的這座生祠果然建得講究之極,規模宏敞,氣象輝煌,雕梁畫棟,金碧堂皇,自祠外直至大殿,一例白石砌階,石上都鐫著龍紋鳳篆,精致細膩,雖皇宮也不過如是。比關、嶽兩祠,壯麗數倍。生祠一落成,潘大人就於朔望親自去拈香,必恭必敬,不愆不忘。而浙中人士誰不心中嘖嘖暗罵,如此大奸大惡的生祠,竟與關嶽共受萬世香煙,關、嶽如其有靈,當把它殛毀。
可哪曉得自潘汝楨始作俑後,各省官吏爭相仿效,這群寡廉鮮恥的狗官也紛紛上折子請建魏忠賢生祠,自然無不邀準。如湖廣巡撫姚崇文,給魏忠賢建隆仁祠,陝西巡撫祝童蒙給魏忠賢建祝恩祠,安徽知府瞿吉鸝給魏忠賢建崇德祠,通州督漕李道給魏忠賢建懷仁祠,昌平知府劉預給魏忠賢建彰德祠,密雲巡撫劉詔給魏忠賢建崇功祠,江西巡撫楊廷憲給魏忠賢建隆德祠,庶吉士李若林給魏忠賢建永愛祠,山東登萊巡按李嵩給魏忠賢建報德祠,大同巡撫王占給魏忠賢建嘉德祠,揚州督漕郭尚友給魏忠賢建沾恩祠,河南巡撫郭宗光給魏忠賢建成德祠,山西巡撫劉宏光給魏忠賢建報功祠,濟寧巡按李燦然給魏忠賢建昭德祠,河東給魏忠賢建褒勳祠,北京遮吉士呂保給魏忠賢建隆恩祠,禦史秦琤給魏忠賢建懋勳祠,工部郎中李樸給魏忠賢建戴愛祠,大理寺丞馬真元給魏忠賢建普惠祠,侍郎廖雲中給魏忠賢建德馨祠,尚書賈景耀給魏忠賢建成德祠,尚書汪文簡給魏忠賢建嘉善祠,吏部主事曹衷給魏忠賢建懷勳祠,靖寧侯王陸程給魏忠賢建高惠祠,北京崇文門外,奉敕給魏忠賢建蓋宏勳祠。
魏忠賢的各生祠次第建設,無不鬥巧競工。所供魏忠賢小像多用沉香雕就,冠用冕旒,腹中肺腑,均用金玉珠寶妝成;髻上穴空一隙,以便簪上四時香花。有一生祠中的魏忠賢像頭稍大,戴不上冕冠,那個性急又倒黴的匠人就把頭給削小了些,結果一個閹奴見狀,竟然抱住那個被削小了的頭像大哭起來,然後嚴責這個匠人,罰他長跪三日三夜,才算了事。
通共這許多的魏忠賢生祠中,要算奉旨敕建的宏勳祠最是巍峨高峻。祠中殿宇大小凡二十四間,正中的大殿占地三四畝,高約百餘尺,真是碧瓦朱簷,金椽紅牆。大殿之上,雕龍佛龕中,端坐著魏忠賢的生像。生像以檀木鐫成,遍身塗金。頭戴紫金冠,身襲繡花錦袍,足蹬烏靴,形狀威儀。但是這個木像的魏忠賢卻須眉畢具。
於是為了像上胡須的有無,這些獻媚的走狗起過一番大爭執。士大夫認為宦官不能有須,閹豎們則堅持得有胡須。兩下裏各執一理,不肯相讓,最後竟然打了起來,魏忠賢知道了,卻寬厚地對眾人笑道:“你們都是替咱出力的,大家自己人何必要爭破臉?依理上講,像上是該沒須的,但將來流傳下後,後世子孫見了祠像,就知道咱是宦官出身,不是遺笑後人嗎?”
嚇得唯唯退去的眾人,於是讓第二天各祠的木像上,都一概生了須。崇文門外祠中的魏忠賢木像比別處更精致,其肚腹中的五髒六腑,悉用金銀製成;頭上一頂珠冠,粒粒珍珠都如黃豆般大小,腦門上正中一顆大珠,精圓如龍眼,夜裏燦爛耀目,價值連城。像的繡袍上,也四麵綴著金珠。兩旁鑄真金羅漢十八尊,每尊重四十八斤,算是魏忠賢生像的陪襯。到羅漢鑄成後,京師金店中的赤金竟然被魏忠賢的黨羽搜刮一空,真是駭人聽聞。
每座魏忠賢生祠一落成,無不拜疏奏聞。疏詞揄揚,一如頌聖,稱他堯天舜德,至聖至神。閣臣也動輒就用駢文褒答,督餉尚書黃運泰在迎忠賢生像時,甚至五拜五稽首,稱為九千歲。隻有薊州撫員胡士容不願築祠,魏忠賢就矯旨逮問;遵化撫員耿如杞入魏忠賢生祠不拜,也一樣被抓。結果這兩人都被許顯純酷刑拷問,弄得九死一生。所有建祠碑文,多半為施鳳來手筆,所有擬旨褒答,多出於王瑞圖手筆,此兩人則被擢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預機務。就這樣,蛆蠅甘爾逐羶腥,一般廉恥銷磨盡,剩得汙名穢簡青。
4、深宮無知君
魏忠賢如此橫行胡幹,坐在上頭的熹宗皇帝卻一點也不覺察,仍是隻知每天和嬪妃們笑樂歡宴,朝政大事全當事不幹己,連問也不問一問。而魏忠賢把外省的盜警災荒、民變等急折警奏全都瞞下,熹宗就隻當天下太平,完全不以其短命父皇的教訓為誡,仍任由客氏在其間引導著他晝夜淫樂,肥白壯健的熹宗皇帝漸漸地在床幃之上累得麵黃肌瘦,嗆咳不絕,成了虛癆之症。縱欲無節,好色傷身,也是無能的熹宗皇帝年輕早逝的重要原因。
天啟六年三月間,滿洲太祖努爾哈赤病殂,傳位第八子皇太極,他就是清史上的清太宗。
足智多能的袁崇煥一鼓擊退了攻錦州的滿洲兵,然後拜本奏捷,滿心指望能論功加賞,哪知朝旨下來,反斥他不救錦州,有罪無功,氣得袁崇煥當即奏乞解職歸鄉。不想居然有旨照準,仍命王之臣繼任。不必猜,就可知這又是淫凶貪狡妒功忌能的魏忠賢弄的把戲。
原來各處鎮帥,統有閹黨監軍,閹人隻知貪圖金錢,其所得賄賂一半中飽,一半獻與魏忠賢。前時熊廷弼之獲罪和另外的一些將官遭忌,無非為這項厚禮不肯奉送的原故。此次袁崇煥督師關外,也有太監紀用監軍,袁崇煥隻知防敵,哪肯將好不容易羅掘來的餉項分給閹人?而紀用無從得手,魏忠賢何處分肥,因此奮勇殺敵保國衛家的袁崇煥就自然無寧、錦之功了。
不僅如此,魏忠賢安坐京師,與客氏調情作樂,未嚐籌一點邊務,議一回軍情,卻反倒被以安攘有功,得旨褒獎,並破格加恩,特封魏忠賢為上公。於是百姓與百官將這個安字注解為安坐繡幔中尋歡作樂,而攘字則注解為攘奪與攘內的攘。
魏忠賢的從子魏良卿,以前已晉封侯爵,至是又進授寧國公,加賜鐵券。魏忠賢從孫魏鵬翼隻有兩歲,卻封安平伯;從子魏良棟隻三歲,也封東安侯;崔呈秀為少傅,蔭子錦衣衛指揮,吏部尚書周應秋等十八人,俱加官封銜;工部侍郎徐大化、孫傑升任尚書,傅應星加太子太傅。魏士望等十四人,均升授都督僉事,各賜金銀幣有差。惟有魏忠賢再特別加賜,給他莊田二千頃。寧國公魏良卿祿米,照魏忠賢例,各支五千石。熹宗又反信獻媚臣下的奏言,嘉魏忠賢節費為國,於是讓他享祀南郊,祭薦太廟,而寧國公魏良卿則儼然一個候補皇帝。熹宗又賜奉聖夫人客氏金幣無數,加恩三等,予蔭子姪一人世襲錦衣衛指揮。
5、昏君當夭折
天啟七年即公元1627年春,熹宗親祀方澤,順便遊幸西苑,與客、魏並駕大舟,泛入湖中,暢飲為歡。偏熹宗素性好動,飲至半酣,竟改乘小舟,由二小閹跟隨在船前後,泛棹劃槳而去。
熹宗遊了一會兒,也手攜片槳,順流搖蕩,不意一陣大風刮過來,一下子就把小舟吹覆了,一向頗類正德皇帝的熹宗也與武宗一樣地墮入波心,被灌了一肚子的冷水。隨即他就被及時地救起,而那兩名小閹卻因為施救太晚而溺死。
也同當年正德皇帝一樣,遭此一嚇,熹宗也病了好久,幸而張皇後細心地宣召太醫診治並補護備至,總算此病告痊,熹宗卻自此就留下了病根,常常頭暈腹瀉。
好動貪逸的熹宗年雖已逾冠,卻尚存童心,或鬥雞,或弄貓,或走馬,或捕鳥,或打秋千,或蹋毬蹴踘;又有兩大嗜好,一喜斬削雕琢。他不僅木工活做得好,且所雕琢的玉石也頗精工,他曾賜客、魏二人親自刻的金印,各重三百兩。魏忠賢的印中,刻有“欽賜顧命元臣”數字;客氏的印中,刻有“欽賜奉聖夫人”數字。此外熹宗所刻玉石,或隨賜宮監,或隨手拋棄,不計其數。
熹宗的另一大喜好就是看戲扮演,他特在懋勤殿中設一隧道,召入梨園子弟,就此演劇。到了看戲盡興時,熹宗竟也攜了內侍高永壽、劉思源等親自登台,熹宗自己扮演宋太祖,為仿雪夜戎裝景象,雖當盛暑,他也披兜服裘,以至於熱得汗如雨下。
就這樣,熹宗因為嬉戲過度,也釀成了許多病症。二十多歲的人就麵少血色,虛弱無力。
尚書霍維華製造了一種靈露飲,自稱係特別仙方,久服可以長生;他還說,這靈露飲的製作非常費事,用粳糯諸米,淘盡糠粃,和水入甑,用桑柴火蒸透,甑底置長頸空口大銀瓶一枚,待米溶成液,潷出清汁,流入銀瓶,取出溫服,味如醍醐,因此得這麼一個美名靈露飲。
熹宗飲了數匙,感覺清甘可口,於是就令霍維華隨時進呈。哪知飲了數月,本就一身病的熹宗竟又加上了臌脹病,起初胸膈飽悶,後來竟渾身壅腫,以至於奄臥龍床,不能動彈。禦醫診治無效,眼見得病象日危,去死不遠了。
無子嗣的熹宗自知病入膏盲,就令召光宗帝劉妃所育的皇五弟信王朱由檢進宮來,熹宗含淚對他說:“朕病已成沉屙,早晚不起。倘朕逝世,皇弟就承繼大統吧。”信王也垂淚謙遜,堅決辭讓不肯受大位,經熹宗叮囑再三,定要他勉為堯舜之君,信王這才含淚受命。熹宗又道,“皇後德性幽閑,你為皇叔,嗣位以後,須善為保全。魏忠賢、王體乾等,均恪謹忠貞,可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