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澤看著釋能,兩眼圓睜:“什麼?她走了?她去哪裏了?”釋能用手指著外麵說道:“她,她和3個男人,一起走了……”張晶晶為什麼和3個男人在一起?黃文澤暗叫糟糕,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身上,原本背在身上的包袱已經不翼而飛!
木棉袈裟!包袱裏有木棉袈裟啊!黃文澤嚇得臉刷地一下白了:“法師,你看到我的包袱了嗎?”釋能搖著頭說:“沒有,我進來就沒看到你身上背著的包袱。我估計,是他們帶走了。”
他們?他們是誰?黃文澤腦子裏閃過日本人的影子。難道說,是張晶晶勾結日本人,把木棉袈裟搶走了?張晶晶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被日本人脅迫了嗎?這麼說來,她一定有危險!黃文澤來不及多問釋能什麼,對釋能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道:“你就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走,我去追趕他們!”
釋能欲言又止,但黃文澤已經衝出了客房,連刀都沒有帶上。到了樓下客棧門口櫃台處,黃文澤看到店家正在打著算盤記賬,衝過去問道:“店家,剛才那三男一女從哪裏走了?”店家看到黃文澤神情慌張,以為他遭了賊,也有些慌張,連忙指著門口說道:“他們朝那邊走了,剛走不久,趕緊追,還來得及……”
店家還沒說完,眼前就不見了人影。黃文澤沿著店家說的方向一路狂追,可前方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黃文澤沒有停下,他基本上已經確認,奪走木棉袈裟的就是日本人,張晶晶到底是被脅迫還是和日本人一夥的,目前無從得知。黃文澤心如刀絞,隻有追上張晶晶,才能明白真相。
日本人把木棉袈裟搶走,必然要想辦法渡過岷江,不可能還朝峨眉山方向而去。那麼,他們逃跑的方向,應該是在碼頭。黃文澤腦子裏快速地思索和判斷後,朝碼頭追去。
快到江邊的街道上,一個被撞垮的攤子前,攤販一邊收拾貨品一邊大聲叫罵:“什麼人哪,跑那麼快,是要回家奔喪嗎?”黃文澤停下來問攤販:“大叔,誰把你的攤子撞了?是不是三男一女4個人?”攤販點點頭說:“就是他們,我追了幾下,跑不過他們。要是被……”
黃文澤打斷他的話問道:“他們朝什麼方向跑了?”攤販指了指左邊:“他們順著江岸,朝那邊跑了!小夥子,你幫我追上他們,我要他們賠償我的損失!”攤販自顧說著,抬頭再看,就見前方一個身影晃了幾晃就不見了。攤販驚得停下手裏的活兒,自言自語道:“我的媽呀,跑這麼快,今天遇到神仙了嗎?”
黃文澤順著江岸拚命地追著。遠遠地,他看到前麵有4個人在飛奔,其中一個就是張晶晶!黃文澤大叫道:“站住,你們給我站住!”那4人根本不予理睬,跑得更快了。黃文澤心中一沉,如果張晶晶是被脅迫的,她聽到叫喊後,肯定會想辦法停下來。可她根本沒有反應,反而跟著加速逃跑!
黃文澤看得沒錯,跑在前麵的那4個人中,的確有一個是張晶晶,她的身上背著裝有木棉袈裟的包袱。一個叫青木圭吾的日本人看到黃文澤追了上來,焦急地問道:“怎麼辦?要不要我停下來阻攔他?”張晶晶一張俏臉冷峻如霜,指著前麵說道:“不用!前麵有竹排,我們搶竹排渡江。快!”
前方的江岸邊,兩個船工正從一個竹排上卸木頭和竹竿。青木圭吾對身邊一個叫白石優太的日本人叫道:“白石,我們去搶竹排!”兩人把劍拔出來,腳下加勁,箭一般地朝竹排撲去。
兩個船工見青木圭吾和白石優太揮舞著劍凶神惡煞地衝過來,嚇得轉身就跑。青木圭吾到了竹排跟前,用劍砍斷係著的繩子,白石優太跳到竹排上,將竹排上的木頭和竹竿劈裏啪啦地推到江裏。青木圭吾拿起一根竹竿,將竹排撐離江岸。此時,張晶晶和另外一個叫佐藤直樹的日本人已經跑到江岸。佐藤直樹也拿起一根竹竿,跳到竹排上,幫著用力地撐竹排,竹排很快駛離江岸,朝江心駛去。
張晶晶站在竹排上,看到黃文澤越追越近,而此時竹排已駛離江岸有近10米遠了。即使黃文澤跑到卸木頭和竹子的地方,竹排基本上離他也有快20米遠的距離了。無論如何,黃文澤都隻有眼睜睜地看他們遠去。
張晶晶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要不是她用此妙計,木棉袈裟哪能這麼輕易地到手!隻是,看著黃文澤越來越清晰的麵孔,她的心中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但她重任在身,沒有辦法,隻能將一顆破碎的心留給他了。
實際上,張晶晶的真實名字叫深川晶子,不是中國人,是日本人。她才兩三歲的時候,就隨著父母到了中國東北。她在東北長大,能說一口地道的東北話。同時,她也接受了日本的間諜教育和武士道教育,不僅掌握了諸多間諜術,也學到了一身武藝。
長大後,張晶晶被派往奉天當間諜,任務是摸清駐紮在奉天的中國軍隊的布防情況。為了掩飾身份,她取了一個中國名字,叫張晶晶,父母雙亡,獨自一人在奉天為日本人家的小孩當家庭老師。
“九一八”事變前,日本間諜組織一心想把安廣南所部的布防情況摸清楚,但身為團長的安廣南警惕心非常強,平時不許任何陌生人進入軍營。間諜組織通過一些日本武士,結交了安廣南的副官黃文澤。但黃文澤和日本人交往,隻切磋武藝,其他一概不談。
日本間諜組織見這種方式無法奏效,就起用張晶晶,想用美人計把黃文澤拖下水。於是,他們設計了一出好戲,讓黃文澤半夜在街頭英雄救美,張晶晶由此成功地接近了黃文澤。
張晶晶編造的淒慘身世,果然打動了黃文澤的惻隱之心。黃文澤對張晶晶的身份一點也沒有懷疑,反而和張晶晶越走越近,還帶著張晶晶進入軍營四處參觀。因為黃文澤是黃天傑兒子的緣故,加之多年前暗戀黃天秀,安廣南對黃文澤結交的女友一點也沒有懷疑,反而看到黃文澤收獲了愛情而為他感到高興。
張晶晶通過在軍營的所見所聞,把情報告訴了間諜組織。間諜組織把情報上報給正在策劃發動軍事進攻的日本軍部。張晶晶的任務基本完成後,間諜組織為了不引起黃文澤的懷疑,指示張晶晶繼續與他交往。“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軍隊根據此前掌握的情報,向安廣南所部發起精確打擊和猛烈進攻,導致安廣南所部很快被打垮,安廣南壯烈殉國。
“九一八”事變後,張晶晶趁著日軍炮火進攻之際,在家裏引爆炸彈,造成被日軍炮彈擊中的假象。然後,張晶晶歸隊,開展其他間諜行動。但張晶晶在和黃文澤相識的幾個月裏,對黃文澤的確產生了好感。盡管間諜組織有嚴格的紀律要求,但張晶晶仍然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黃文澤。
張晶晶牽掛著黃文澤的安危,曾經偷偷地跑到安廣南所部的軍營去尋找過黃文澤,但沒有找到。後來,她通過間諜組織得知,黃文澤沒有被打死,而是在四處尋找她。張晶晶曾萌發過去找黃文澤的念頭,但她最終控製住了自己的衝動。而且,擅自行動也是間諜組織所不允許的。黃文澤尋找張晶晶未果,隻得入關,張晶晶對此非常清楚,隻得把對黃文澤的感情深深埋在心底。
張晶晶一直在華北進行間諜活動。她有個哥哥叫深川徑二,也是個間諜。後來,她和哥哥都接到命令,到四川進行間諜活動,到了重慶。岩井英一派深川徑二和其他3個日本人以日本民間人士的身份前往成都,叫她在重慶待命。沒想到深川徑二在成都遭遇大川飯店事件,被人打死。張晶晶痛不欲生,發誓要為哥哥報仇。
岩井英一暗中給了深川徑二一封書信,叫他與劉久訓接頭,把劉久訓搶來的木棉袈裟帶回重慶。不料,深川徑二走後的第二天上午,劉久訓就來電說,他不敢擅自闖入寧國寺去搶奪木棉袈裟,要求岩井英一給他增派人手。
岩井英一派小泉太郎帶著3個黑龍會成員前往資中與劉久訓會合,直接衝進寧國寺把木棉袈裟搶走。結果,小泉太郎4人在二龍寨被殺。岩井英一大發雷霆,把張晶晶叫來,叫她帶領一幫武士間諜前往資中,無論如何也要把木棉袈裟搶到手。
張晶晶知道黃文澤是資中人,這次前往資中,她百感交集,不知能否碰到黃文澤。路上,她得到確切消息,保護木棉袈裟的江湖人士,就是黃天傑和黃文澤父子!張晶晶最初有些不知所措,時隔5年,沒想到兩人會是以如此的身份再次相見!
但張晶晶很快冷靜了下來,如今她和黃文澤各為其主,她是日本人,是間諜,不能感情用事,必須要以任務為重。她不想和黃文澤打照麵,所以就用黑紗蒙住臉龐。她也不希望黃文澤被打死,就下令手下人,在交手中隻許把黃文澤打傷,不許取他的命。無形中,她的這個命令,讓手下人多了一些顧忌,不敢對黃文澤下狠手,反而讓黃文澤把他們幹掉了。
抓住黃天傑和黃文秀後,張晶晶知道他們是黃文澤的親人,沒有傷害他們一根毫毛。劉久訓希望用黃天傑和黃文秀作為人質,逼迫黃文澤就範,張晶晶覺得是個好辦法,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木棉袈裟搶過來,就同意了劉久訓的意見,叫他和另外3個日本人帶著黃天傑和黃文秀去桫欏峽穀設伏。
但她沒想到的是,黃文澤和黃天傑、黃文秀居然把劉久訓和3個日本人都幹掉了,成功地逃了出去。張晶晶在竹林那戶人家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劉久訓等人歸來。她感覺事情不妙,循著蹤跡,深夜帶著3個日本人前往峽穀。果然在山洞看到,劉久訓等人已經被打死。
青木圭吾和龍澤空也是堂兄弟,看到龍澤空也被打死,氣得暴跳如雷,發誓要找黃文澤報仇雪恨,但被張晶晶喝住。黃文澤和釋能今天上路後,很快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一路跟蹤,青木圭吾多次提出在路上下手,殺掉黃文澤和釋能,把木棉袈裟搶過來。但張晶晶堅決不同意。
在張晶晶內心深處,她不想與黃文澤硬碰硬地對戰,不想讓黃文澤有個三長兩短。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他們尾隨黃文澤和釋能進入太平渡後,看到釋能因病住進客棧,黃文澤忙前忙後。張晶晶想出一個妙計,喬裝打扮一番後,叫3個同夥假裝地痞,跑到黃文澤住的客棧那條街道故伎重演。
黃文澤果然出手救下張晶晶,兩人久別重逢,自然分外親熱。張晶晶向黃文澤編造了5年來的經曆,黃文澤深信不疑。趁著黃文澤外出叫店家準備飯菜之機,張晶晶向茶壺裏放了迷藥。黃文澤喝過茶水後,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張晶晶確認黃文澤昏迷不醒後,向等候在客棧中的3個同夥發出信號。3個同夥衝進釋能住的房間,準備搶奪木棉袈裟。誰知釋能正巧下樓到後院上廁所去了,3人在釋能房間翻找一通,沒有找到木棉袈裟。
3人跑到張晶晶所在的房間,張晶晶這才發現黃文澤身上一直背著包袱。她把包袱從黃文澤身上解下來,木棉袈裟果然在裏麵。青木圭吾見木棉袈裟到手,拔劍想殺黃文澤為龍澤空也報仇。張晶晶厲聲喝止,青木圭吾隻得悻悻住手。4人拿到木棉袈裟,匆匆跑出客棧。張晶晶不知道的是,他們從黃文澤所在的房間出來的時候,被上完廁所回來的釋能發現了。
按照此前的計劃,一旦木棉袈裟得手,張晶晶一行就立即渡江飛奔回重慶。他們一路狂跑,結果把路邊的攤子撞垮,正好給後麵追趕的黃文澤指明了追蹤方向。張晶晶沒想到黃文澤這麼快就追了上來,正好前方有一個竹排可以渡江,她拒絕了青木圭吾留下來阻擊黃文澤的建議。隻有抓緊時間渡江,黃文澤就是有三頭六臂,都無法把木棉袈裟搶回去了。
張晶晶站在竹排上,看著越來越近的黃文澤,兩眼含淚。她對黃文澤的感情,從此也將徹底劃上句號。她在心中默默念道:“文澤,我欺騙了你,一輩子都對不起你。如果還有來生,就讓我們成為一個國家的人,成為普通人,沒有你死我活的爭鬥,到時我們再好好地相愛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