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茫茫一大片。
腳下的雪疏鬆。
不時有群鳥從頭頂掠過。
空寂的山穀裏傳出啼叫聲。
尤院裹著暖衣,踏進風雪之中。
呼嘯的冷風淩冽,像刀尖般刮著裸露在外的肌膚。
渾身沒勁。
七葉劍握在手心,又麻又痛。最後決定把它環抱在胸前。
天際的浮雲平鋪,冷陽高掛。
一同來的公子也不見蹤影了。
“救我,嗚嗚嗚。”空曠的雪地突兀的傳來一聲又一聲求救。尤院支起耳朵又仔細聽了一遍,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聲線稚嫩,聽起來更像是個孩子。
不遠處一道金光炸起,尤院循跡看到一位衣著玄袍的道長,嘴中念念有訣,強大的威壓將一妖壓倒在地。
“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尤院站在一邊,嗤笑著說出聲。
道長掏出符篆,向尤院拋去,被七葉一劍劈成兩半。
“我說怎麼人人來莽山,捕蛇取鱗甲,利益驅使,人心不古。”尤院挑劍指著麵前居高臨下的道士。
“我東山院百人中毒,急需靈蛇甲片,真是缺銀兩,畫些符紙就行。今日你百般阻攔,也是想讓我門派再度崩殂嗎?”清潭道長取下掛在肩上的弓箭,搭弓上箭,金屬的箭頭對準尤院的胸膛。
“可你的救死扶傷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用一物補一物,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七葉劍裏蓄滿妖力,“況且,他還是個孩子。”
尤院看得清楚,墨裏透著彩色的羽毛,被綁在長弓弓身。是四大神獸鳳凰做出的荒唐神兵。
池戾升仙之前,普天之下眾鳥平等。
神曆兩千年,鳥界操辦過一次競羽會試。選出全天下最窕的羽翼。鳳凰作為神獸,自持嚴肅的威望,傲慢淩人。直到目見眾鳥都欣賞烏鴉的翎羽,才被那枚光彩照人的翎毛晃了神。
玄墨色閃著七彩的翎羽,讓鳳凰撕碎了自己所有的傲慢。
神曆兩千零一年,鳳凰殺入烏鴉族群,用百位長老的性命,換取所有烏鴉的翎毛,並在嫉妒心之下,扯下自己的一條尾羽做弓身,將烏翎係在冒著火光的鳳尾上。譏諷烏鴉毛隻能用做陪襯。
一枚攢著火的鏑穿過冷空氣,被尤院側頭躲過。
“我有什麼法子?拾金閣主能給出的主意,不然我就眼睜睜看著東山的弟子中毒更深嗎?”清潭道長氣憤的將箭簍裏剩下的所有鐵矢攥住。
尤院分神,難不成這事也是麒麟聖主所為。
抬眸時竹木已離弦。
拚盡全力撤開步子,背上還是掛有兩支。淬了火光的竹箭頭灼燙,刺進臂膀後甚至驅走些寒涼。
尤院拔出這兩支用藥水泡過的箭矢,渾身顫抖著抬起江南七葉,七葉的木紋貪婪的吸收著他的力量,讓他短暫失去了理智。麻木的神經刺激著尤院的五感,他提著神兵迅速穿行,一劍將黑羽弓劈斷。清潭道長跪坐在地,拚不上被蠻力斬開得裂痕。
“快走,我控製不住自己。”他扯著嗓子對兩人大喊。道長撿起地上的殘物,丟張轉換符,離開了莽山。
蛇妖撿起地上被餘波震落的枯枝,對準尤院的後腦勺就是一棒槌。
天旋地轉。
“門主,堂外有兩人求見。”一跑腿急匆匆的將消息傳達。書閣裏暖爐燃著沉香,香火生白煙,順著銀爐的爐壁徐徐升起。
書案邊墨汁結凍,狼毫絲淨,今日的北山門主就著燭火,品著古經文裏的字字句句。未曾起筆,緣是江若汐不在身邊碾墨。
北山道長將書簡擺在桌案上,起身跟著小弟子緩步山門。
推開鐵門,迎麵對上兩位穿著鬥篷的人,一高一矮,對比十分慘烈。
“閣下拜訪我北山道觀?是有何事?”北山道長抬起手肘,示意二人跟著他往裏殿走。
“道長小心。”黃庭看著另一位穿著鬥篷的老人從衣袖裏取出一把短匕首,冒著淒冷的銀白光澤,往北山道長的身後刺去。
北山道長轉過身子,躲過了黑色鬥篷的襲擊。
“黃庭,你非要插上一腳,那你也沒必要留著了。”北山隱世醫褪去鬥篷,雙手彙聚氣力,貪婪的吸食著周遭的萬物靈氣。
“北山,我們之間的舊恨,是時候一筆勾銷了。”隱世醫強行疏通經脈,又彙集超額的法力,眉眼裏抑製不住的殺意。
“陳記,你還放不下那件事情?這麼些年,我認為你早已說服自己,今日這番我是沒料到。”北山道長劍指陳記。
說話間,小道士踱步至黃庭身後,被陳記一把揪住脖子,頃刻間他的靈力盡失。
不自量力。
“北山,就憑你手上一把破劍,就想打敗我,習武十年裏,你可是一次沒贏過。你當真以為我隻是簡單的讓江若汐借走你手中的神兵?調虎離山可是夫子教過的第一課。”陳記將小道士丟在一旁,他拚了命的吸收著空氣,窒息感才勉強緩過勁。
“陳記,除妖之事本就凶險萬分,你的族人也是自願留下,每年的祭日我也會派人去惦念,這些還不夠嗎?”北山握緊手中的鐵劍,粗製濫造的普通鐵劍沒有一絲劍靈,融不進一點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