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黎景華道:“他剛做完化療。”
許珂像是從懸崖邊上走了回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哽咽著問道:“他,好嗎?”
“不是太好。”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
“為什麼?”
“他在北京轉機的時候,突然身體不適,抽空去醫院大略檢查了一下,疑似胃癌。他不敢相信,但想到他爸,又覺得很有可能,所以拐頭回去將公司的事大致交代好,去國外詳察。結果,就是胃癌。當時的情況很嚴重,可以說是,不知道手術能不能成功,也就是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聽到這裏,許珂的眼淚奪眶而出,幾乎快要拿不住電話。
“許珂,我當年對你和邵一萍是有些過分。當我知道你的身世的時候,我心裏對你,對邵一萍,是很愧疚的,我希望能有機會彌補,雖然我知道你們並不稀罕。如果告知你一切,你一定會和沈慕結婚。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作為母親,是很自私的想讓你陪著他,不管他能否活著,都陪他一起。可是,你是邵一萍和章月光的女兒,一個是我有愧的人,一個是我的好友,我無法那麼自私不顧你的將來。如果,沈慕手術後還是離開了,你怎麼辦?當寡婦嗎?當時,我想了很多,沈幕也想了很多。最後,他給你打了那樣一個電話。如果上天保佑,他手術後恢複的很好,再回來找你。即便你怨他一時,知道真相,一定會原諒他,體諒他的苦衷。如果,他不能回來,就那樣誤會他最好,就在恨中忘記他吧。”
許珂在心裏默默低吟,恨中忘記他,怎麼可能忘記他,那麼長的一段歲月,那麼濃烈的愛恨癡纏,起起伏伏如山嵐,波瀾壯闊如海潮。這段感情,怎麼去忘,如何能忘?
“這半年來,他化療了好幾次,其中的痛苦不是你能想象的。”
許珂咬著嘴唇,回想起沈笑山病中的一幕幕,一想到沈幕麵臨的是和他一樣的折磨,她心如刀絞,再沒有勇氣去詢問其中的細節,很怕自己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住那份心疼和心悸。
她哽咽著問道:“他和我約定的半年之期已經過了,他為什麼不回來?”
“因為,我告訴他,你結婚了,是和晚承。我本來以為,如果你真的愛他,不可能半年之內就愛上別人,沒想到你卻和別人結婚了。我想,這樣也好,他也可以全心投入治療,不再牽掛著你,急著回來。”
許珂心裏一陣抽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為什麼嫁給尹晚承,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尹晚承的婚姻隻是一紙婚約而已。聽到這個消息,也許比知道自己的病情更加的讓他灰心,絕望。想到他知曉這個消息的那一瞬間的震驚和心痛,她似乎感同身受,對他的怨氣係數煙消雲散,隻餘下心疼和擔憂。
她想要立刻見到他,對他解釋清楚。可是對著黎景華,滿腹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太多的話隻想說給他聽,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你告訴他,如果他再不回來,孩子就要姓尹了。”
“你說什麼?孩子,你有孩子?”
“是,如果他不立刻回來,孩子就要姓尹了。”
掛了電話,許珂心裏異常難過,她寧願黎景華這一次自私一些,告知自己真相,讓自己陪在沈幕的身邊,可是,他們母子卻一致的選擇了隱瞞。在沈幕人生中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兩次,都是他獨自承受。他在她的麵前擋住了一切風雪,隻給了她陽光,可是,她並不懼怕風雪,隻要有他在身邊。愛,究竟是要自私,還是無私?究竟是要生死都要在一起,還是獨自承擔痛苦,讓對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