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那塊石碑上的字跡,七夜向回走,撫摸著棗紅馬的馬鬃,“看來我們快到了呢,夥計。”
七夜縱身又騎回馬背上,他順著石碑朝前看,一個三十戶人家的村落,出現在了眼前。
這時,七夜的眼睛裏不禁露出種失望的表情:看來這片聚居地還是新開辟的,因為在這裏依舊保留著人們遷居到這裏的帳篷。
七夜起初並沒有進入那個村落,因為他不相信這裏是那個他曾來過的加沙,他騎著馬,從村落的外圍穿了過去。
這裏真的是加沙堡的郊外嗎?一種極其失望的暗示促使著七夜策馬停下。他隻是張望,再也沒有朝前麵催動馬匹了。
他知道這裏是地中海東岸的荒原中惟一比較繁榮的地帶。
他當然知道,因為十五年前,他率領的十字軍曾來過這裏。
但他卻不知道,再次邂逅時,這裏隻剩下一片廢墟——
在村落的不遠處,他看見了被燒毀的神廟留下的殘垣斷壁,還有被廢棄的城牆,與四周的荒原渾為一色。
他感慨,在他沉睡在金字塔中的那段時間,外麵的世界已變化了這麼多。
十五年,有多久?或許很久,或許也不久。
若把世紀比作大樹的一圈圈年輪,那麼十五年,隻不過是圍在其中的那一圈。隻要曆史不阻斷,時間不倒退,那麼,一切都會衰老,大地終將隱去,汪洋終將幹涸,蒼穹終將隕落,他們都會來臨……
七夜沉思著,他獨自佇立在黃昏的陽光裏,向前張望白雪覆蓋的蒼茫戈壁。
無意間,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一直拖向地平線,又黑又長。
十五年又如何?若把生命比作一次輪回,它就和眼前的加沙遺跡一樣,無論時間多久,結局也隻不過是一片廢墟。他,無需後悔。
事物營造之初就注定它今後必然凋零,因此廢墟才是一切事物是歸宿。
生命也不例外,它從舊的廢墟出發,走向新的廢墟——
由此來看,生命的意義在於塑造,而非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七夜意識身後有什麼聲音。轉過頭來,才發現在村落左右門口的兩個帳篷下,各有一個人在盯著他:一個是位白胡子老頭,一個是六七歲的小女孩。看這二人的打扮,是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
這二人癡癡盯著七夜,不知看了多久。見這情形,七夜推測,這裏的居民一定是很久沒有見過外來人了。
他打量了一下這二人,指著一個方向問道:“老人家,這裏就是加沙堡的郊外吧?您知道耶路撒冷怎麼去嗎?”
卻見白胡子老頭朝他搖搖頭。
搖頭——是說方向不對呢?還是不知道?
七夜琢磨著白胡子老頭的回答。這時他發現,旁邊的那個小女孩從剛剛開始就不眨眼地盯著他。
“老人家,那你們這兒有知道路的人嗎?”
白胡子老頭又微微搖了一下頭,便不動了。
小女孩還是那麼盯住七夜不眨眼睛。
七夜猶豫了一下,他還沒開口,那白胡子老頭就鑽進了帳篷裏。
見到老人離開了,小女孩才走到了七夜的麵前,“他是這裏的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