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你不能要池以藍。池以藍難道是金子做的?說句不中聽的,在我麵前他又算哪根蔥!從小到大你想要什麼三哥不是給你捧到跟前來?但你就算央我替你辦這事兒,也不能自己去算計那些有的沒的。”
停了停,見顧平蕪臉色微白,赧然低頭,他沒好氣補了一句:“掉不掉價兒?”
顧平蕪任他劈頭蓋臉數落一頓,麵上乖覺認錯,心裏其實沒半點波瀾。
是掉價。可她沒在乎過自己價值幾何,更沒衡量過怎麼算是紆尊,怎麼算是屈就。
她明明是被家裏按著世家小姐的標準去養的,怎麼就骨子裏哪兒哪兒都別扭呢?
打小她就不喜歡跟盧湘去學畫畫,練舞蹈,彈鋼琴,看話劇……她就愛和顧平謙他們這些男孩兒玩在一起,連摔泥巴都覺得其樂無窮。
三哥他們年長許多,沒兩年就懂事了,隻剩她一個老幺還成日裏想四處亂竄,直到某天顧平謙從國外回來,送了她一張女滑手Beatrice的簽名滑板。
“Beatrice?是什麼人呀?”
她那時候才七八歲年紀,穿白色蓬蓬裙,頭發是經盧湘親手打理的,海藻一般披在身後,宛然迪士尼動畫裏的小公主。
顧平謙逗她:“知不知道超人?Super man?”
見她點頭,顧平謙一本正經地說:“她就是女超人,Super women,會飛的!厲不厲害?”
“厲害!”
她接過板子, 小小的手撫摸過粗糙的砂紙,刮得指腹生疼,卻一臉委屈地忍下來,眼神堅定地落在那個簽名上,很久很久沒動。
沒人知道,那會成為她真正生命的開始。
顧平謙忽地有些後悔,當年他為什麼要送出那塊板子。
“阿蕪。別死心眼。”他說,“你才多大就訂婚?往後日子長著呢。”
顧平蕪有點不甘心地解釋道:“要等小六自己走過來,怕是八百年以後都未必開竅呢。我前麵都做得那麼明顯,他隻當我花癡耍小孩子脾氣。你也知道他臉臭人又冷,眼睛裏隻有那點事情,根本看不到別的。我先把他拴住,再慢慢來不好嗎?”
她這番歪理邪說,竟然堵得他半天說不出話。
顧平謙舉目望向微雨中的庭院,金桂銀桂正盛放,隨清風送來沁人心脾的香氣。他像是望著某處,又像是根本沒有在看什麼,但表情裏卻寫著“無語”兩個字。
“我也沒你想的那麼認真。”顧平蕪微微笑一下,漫不經心似的端起茶盞,廬山雲霧滾入喉頭,因放涼了,竟有些發苦,“可能我就隻是,覺得小六……挺像他的吧。”
她不必解釋“他”是誰。顧平謙臉色倏然沉冷,轉頭凝視她半晌,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憂,又或二者兼而有之。
“總之……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就行。”顧平謙最後無奈似的,妥協道,“大不了鬧掰了,回頭還有三哥替你收場。”
顧平蕪忍不住露出笑容,很甜很甜的輕聲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