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連續幾日的波折,柳無瑕實在是疲憊不堪,有了杜蒼庚在身側守著,她的一顆心歸了位,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聽著那均勻平緩的呼吸,杜蒼庚輕輕鬆開她的手,小心翼翼將被角掖好,而後才撩起衣角躡手躡腳出了門去。
他想著杜若的交代,本想先趕去書房,剛走到一半,就聽有人在身後喚著自己的名字。
“你怎麼在這?”看著洛安昭從樹叢後鑽出來,杜蒼庚幾步迎上去,“這一回,你可實實在在成了我的大恩人,得把你請到上座,怎麼能讓你在這犄角旮旯裏躲著?”
“什麼恩人不恩人?你能獲救,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我可不攬功。”洛安昭微微揚起嘴角,轉頭朝杜蒼庚的來處看了一眼,“阿碧沒事?”
“沒事,剛睡下。”杜蒼庚搖搖頭,拉著他走到水榭中,“我本打算見過阿爹再來找你,沒想到你自己半路殺出來了。”
“你若隻是想當麵謝我,那大可不必。”洛安昭笑著扯開他的手,故作嫌棄,“我正好還有些事要問你。”
“巧了不是?我也有事要問你,不過還是你先說吧。”杜蒼庚笑著俯下身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阿碧她還好嗎?我的意思是……對她這個新身份,她能接受嗎?”
“阿碧來阿碧去的,你能對她直呼其名嗎?好歹得管她叫姐姐了吧。”杜蒼庚一拳杵在他肩頭,末了又默默鬆了口氣,“她很平靜,比我想象得要平靜得多。人在經曆巨大變動的時候,難免會被震懵,何況她還在孕中,反應不比尋常人,盡管她沒有明說,但我還是能感受到,她其實並沒有徹底意識到這個身份的變化會給她帶來什麼。不過,眼下她表現得很泰然,對於陛下、柳先生和柳無眠,她能擺得清。我相信她,也會陪著她慢慢適應。”
“那就好,我還擔心她會不會因為淑貴妃的事而胡思亂想。”
“這倒不會,你可以安心,她是我媳婦兒,我了解她。之前因為你,我和她聊過一些淑貴妃的事,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其實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雖說她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是真正的公主,但她也僅僅是對自己的身份手足無措,對於淑貴妃與你們一家的恩恩怨怨,以及與陛下的恩恩怨怨,她其實早就心知肚明了。對我而言、對她而言,這都不啻為一種幸運吧。”杜蒼庚輕輕歎了一聲,轉而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洛安昭,“她方才親口和我說了,不會因為她母親的事而記恨你。”
沒想到杜蒼庚會說得如此直白,洛安昭稍顯局促,不大自然地垂下頭去輕咳一聲。
“她的氣度令我相形見絀。”
“一家人說話還要這麼客套嗎?你和她可是姐弟,姐姐不差,弟弟也差不到哪裏去。”
聽他有意打趣自己,洛安昭無奈地聳了聳肩:“實不相瞞,那日你去找我,告訴我羅璧兒很有可能是公主時,我對她確實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說是敵意,也不全然,總歸是不怎麼痛快。後來,聽柳先生說出真相時,我竟然毫無預兆地覺得一陣輕鬆。我很慶幸公主是她,而不是其他人。你若問我為什麼,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在你出事之前,我對她並不了解,甚至都沒見過麵,可偏偏卻對她最是信任。說到底,可能還是因為我信任你吧,信任你的眼光,信任你迎娶的一定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