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得和你說清楚……”趙元澍走得不算快,聲音也壓得很低,若不仔細看得話,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嘴唇在動,“父皇命我親自處治元祐手下那批賓客,所以昨日我連夜就去了越王府,將王府上下一眾賓客全都押解到了刑部。沒想到,這些人剛被投進大牢,就有不少反水要告發元祐舉止不軌,其他的,我會一一調查清楚,隻不過其中有一人說的話,令我覺得頗為驚訝,因為關係到了你。”
“關係到我?”
杜蒼庚一驚,但見他目色深沉,便又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因為元祐陷害你,父皇沒了心情,壽誕隻是囫圇著走了個過場。我記得壽誕前幾日,你說你連日操勞,頭暈腦脹,所以巡值的時候才不甚摔倒。可據那賓客所言,那日是元祐命人在你喝的茶水裏下了藥,才致你神誌恍惚,而後待你巡值時,下藥之人又趁你藥勁發作推了你一把,你才會從階梯上滾下去……”
聽著趙元澍意味深長的話語,杜蒼庚忽覺身後一凜:“你是說越王在禁軍中也安插了他的人?”
趙元澍不置可否,隻是眼色又暗了幾分:“元祐雖走,但不表示他在京中的賬就全部結清了。雖然他整日裏看似花天酒地不務正業,但這麼多年了,他必定還是培植了相當的勢力,這些人若不拔除,隻怕後患無窮。你不能掉以輕心,就先從你手下那些人開始查吧。但是記住,父皇明顯是不想再為難元祐,所以我們依舊隻能暗中去查,查到了,也不能輕易將責任扣到元祐頭上,隻找個機會把這些人統統踢出京城去,或者找個閑差給他們做,讓他們遠離中樞即可。”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趙元祐再怎麼說也是親王,在朝中不可能勢單力薄,必有擁躉之人暗中協助。對這些事,杜蒼庚心裏其實早有預料,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趙元祐的手早已伸到禁軍內部,而自己卻渾然不知。
“蒼庚,這件事也給我提了個醒,世上之事難免百密一疏。我們都覺得元祐外強中幹、不堪一擊,但事實上呢?他的手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這一回,若非父皇當機立斷,決意要送他去永州,斷了他一切念想和機會,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和他到底誰能笑到最後啊……”
最後這句感慨裏,莫名藏著些警示之意,杜蒼庚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忙拱手道:“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沒想到越王他竟然……”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不必請罪。”趙元澍笑了笑,輕輕將他的手按了下去,“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元祐不過隻是一時鑽了空子。你一向小心謹慎,已經做得很好了。比如這次,盡管你蒙冤入獄,卻也沒有自亂陣腳派人去東宮求救,這就是你的穩重,也是我欣賞你的地方。要知道,那個時候,父皇定然已經盯緊了東宮,一旦你府上的人過來,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好了,不管怎麼說,你我暫時都能鬆口氣了,但……這隻是暫時的,京城裏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和你說這些,為的是不放你鬆懈。蒼庚,你要記住,我看好你,根本與你是不是駙馬沒有關係。你值得,這就是唯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