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是最好的結局2(3 / 3)

“阿碧!你到底在發什麼呆?!”秦則寧的聲音仿佛在很遠的地方,又如同隻是隔了一層海綿。

陸箏說她是百折不撓、積極向上的太陽。

陶可說仿佛天塌下來她也能夠一個人支撐起來。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她並不是勇敢,也不是堅強,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揮霍完餘下的人生。

就如同用積木搭建一座城堡,費盡力氣好不容易壘到了堡頂,到最後卻發現積木缺失了幾塊,從一開始就無法搭建出完整的城堡。她的人生如同處理剩下的積木,是置之不理,還是付之一炬,總歸不過是揮霍殆盡。

“阿碧,你醒一醒,你……”秦則寧終於發現了眼前人的不對勁,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從昏沉的狀態中拽出來,然而卻無濟於事,他隻得用力拽住她朝反方向跑——這一座建築並不是完整的,為了穩定結構,後半間其實是鋼筋水泥搭建的支撐架,平常用來放置一些道具,如果隻是火焰……

“衛碧!衛碧?——曲欣衡!”

衛碧勉強抽回一點神智,在火光裏依稀辨別出秦則寧的臉。秦則寧……她已經不太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把他當作目標,也許是叫作衛碧開始,也許是更早以前,也許是第一次見麵,就好像在迷霧中忽然見到了一盞燈,即使跌跌撞撞也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就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隻要靠近了一點點,空蕩蕩的人生也仿佛有了天大的重量。

可是後來呢?

“你早就知道?”衛碧在混沌中問,“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嗎?”

如果剛才不是林衿突如其來的一係列舉動,房屋倒塌著火時正好是她和林衿對戲的時候,清場的情況下,屋子裏隻會有寥寥數人,一旦房屋傾塌,所有人都會被埋在火焰底下。

這根本就是一期蓄謀已久的謀殺。

一時間,氣氛陷入冰點。

秦則寧死死盯著衛碧的眼,一字一句咬牙道:“在你的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衛碧僵硬地移開視線,脊背後傳來的一陣陣刺痛幾乎讓她昏厥。秦則寧,他是在發怒嗎?因為她的職責,還是……因為她的不信任?

他是什麼樣的人?

“可是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衛碧輕聲道。她曾經無比地相信他,可是換來的卻隻是一場又一場的笑話。事到如今,她還能拿什麼去相信?可是……

“秦則寧,你……”

她想問你為什麼要進來,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身後一聲巨響,巨大的熱浪撲麵而來。

是爆炸嗎?

衛碧不確定,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隻模糊看見了一個影子,在那一聲巨響之後撲到了她身上。隨之而來的是她的脊背上傳來的一陣劇痛——

巨大的耳鳴聲生生蓋過了火焰與爆炸。

有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抽空。

衛碧聽不見聲響,隻看見秦則寧近在咫尺的臉。

少頃,殷紅的血從他的發際流淌下來,滴落在衛碧的額頭。

“秦、秦則寧——”

“別……發呆……”秦則寧艱澀地喘息,“扶、扶我一下……朝裏麵……走……”

“你怎麼樣?你……”衛碧終於徹徹底底清醒了過來。

“快……走……”

衛碧掙紮著站起身,周遭仍然是火焰,她攙扶著秦則寧朝臨時房的深處摸索,蹣跚好久,終於摸到了堅硬的水泥。她憑著記憶向前探索,終於摸到了熟悉的地方——水泥屋內是大家臨時休憩的房間,裏麵有洗浴的小房間,在那兒有水。

好在,供水仍在。

黑漆漆的洗浴室裏,淋浴花灑流淌出冰涼的水。

衛碧顧不上脊背上的痛,用花灑把自己與秦則寧的身上都淋濕,又把門關上,扯了一堆濕透的戲服塞住門下的縫隙,手忙腳亂回頭:“你怎麼樣?你……”

秦則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就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他定定地看著她,像無法確定她是否完整。片刻之後,他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抱緊了她。

“秦……”

“還好我賭對了……”秦則寧聲音顫抖,壓抑著巨大的恐懼,“我還以為、以為……”剛才火海之中,舊日場景一一浮現,此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慌亂,就像在一秒鍾內死去很多次。差點以為結局終於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再也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差點以為整個世界會就此崩塌……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和立場去做這些……可是我很害怕,我怕我每一個舉動都讓你更加憎惡我,我更怕一步走錯我就會抱憾終身,我怕秦伯遠最終對你下了手,我……”

衛碧聞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來自秦則寧的身上,還是來自她自己的口中。她看見了秦則寧偏執而又瘋狂的眼神,清晰地看見他眼底閃過的絕望神色。他的恐懼,他的絕望,他的忐忑,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宣泄了出來,再沒有隱藏。

秦則寧的身體佝僂著,額頭緩緩下沉,最終埋在她的肩膀上。

空氣中的煙味越來越濃重,嗆鼻的氣味從牆角的縫隙裏鑽進狹小的空間。

秦則寧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每一次吸氣都仿佛一口幹涸的井,斷斷續續,幹硬沙啞。到後來他趴在地上,仿佛要幹咳出血來。

“可是阿碧,我愛你,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焦煙彌漫。

炙熱的空氣令人窒息。

衛碧僵直地站在原地,好久,她感受到肩膀上傳來一點點溫熱的濡濕。

在遙遠的遠方,似乎有救火車的警示聲傳來,卻又像是一場被高溫炙烤的幻覺。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時,整個浴室都被震動起來。

秦則寧把衛碧死死按在了牆角,用身體支起一個窄小的空間。

“別怕……”他低聲道,“會過去的……”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卻久久沒有降臨。

高溫、灼燒、劇烈的爆炸,一切紛亂過後,四周又歸於死寂。

衛碧艱難地喘過氣來,要不是脊背上仍然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她甚至會以為自己暈了過去。

“秦則寧……”周遭黑暗一片,她小心地觸碰秦則寧的肩膀,有那麼一瞬間,她害怕自己摸到的會是一具屍體。

秦則寧劇烈地喘息,翻身倚靠在了牆上。

衛碧暗鬆了一口氣,艱澀開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秦則寧似乎在困頓地尋找言辭,沉默良久,才道,“我隻知道秦伯遠不會輕易讓《為帝》拍攝完畢,他的贓款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渠道。秦伯遠他……他是個罪犯。”

黑暗中,秦則寧的聲音仍然吃力。

衛碧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隻是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話語。

“十年前,秦伯遠與我養父爭權……我的養父車禍喪生,很快,爺爺也心髒病發……我雖然險勝保住爺爺的產業,可秦伯遠他隻判了十年!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到那時、到那時爺爺的基業就、就會被……”

衛碧靜靜聽著,有一瞬間,有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她的心裏滋長。

“這些,和我有關係嗎?”

秦則寧聞言一怔,呼吸陡然間加劇。

“十二年前,秦伯遠妻女和林衿父母的遊輪沉沒,”他像是鼓足勇氣,終於一字一句開了口,“直到十年前變故,爺爺一直在調查輪船的下落,傳聞有人在海邊遇到過一個走失的女孩,體貌特征……與秦伯遠的女兒秦子萋相似。”

衛碧的心狂跳起來:“你什麼意思?”

秦則寧艱難地再開口:“我的養父車禍慘死,秦伯遠入獄,爺爺臨死之前……已經查到秦子萋的下落,她怕水,根本就沒有上船,交由林衿照顧。而林衿……與她走散,對所有人撒了謊。”

衛碧忽然響起了林衿不久之前的瘋狂神色。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別人霸占我的東西……小時候是秦子萋,現在是你,你們不會得逞的……永遠都不會得逞……

她說的秦子萋是——

“爺爺臨終之前托我好好照顧她……如果秦伯遠卷土重來,她將是阻止環球落入秦伯遠這個凶手手裏的武器。”秦則寧的聲音輕柔了下來,“後來,我還來不及去接她,她就機緣巧合來到了我身邊,帶著一張簡陋的唱片,說要做最好的歌手……”

衛碧靜靜聽著,全身的力氣被秦則寧寥寥數語抽幹。

她感覺到秦則寧的手劃過她的臉頰,然後,幹燥的唇覆上她的唇上。

“十年來,子萋漸漸長大,她長得和林衿很相似,相似到我隻敢讓她濃妝示人,好讓我自欺欺人……可是後來,秦伯遠快出獄了,我就……亂了陣腳。”秦則寧的聲音又戰栗起來,“我後悔了,秦伯遠是一個罪犯,他什麼都做得出來!我隻是心慌,想在他出獄之前,盡快把她送走……”

剩下的故事,秦則寧並沒有說,因為已經不需要訴說。

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一步步狼狽與泥濘,每一步衛碧都親自體驗。

這一切都不真實。

“我愛上你,秦子萋。”秦則寧低啞地笑出聲來,“就算落到今天這般地步,我也不後悔,阿碧,我不後悔……”

又一聲巨響在外麵炸響。

衛碧在絕望中閉上了眼睛,渾渾噩噩覺得,這一場十年大夢,是不是就這樣沉淪結束,燒成焦灰,再也無法醒來呢?

然後呢?

似乎,隻能等死了吧。

原本以為餘生隻剩下揮霍,可是真到了這樣的境地,卻還是……想看一看許多或許存在的東西的吧……

……

“裏麵有人嗎——?!”寂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忽然一道強烈的光照射入黑暗的浴室。

衛碧陡然睜開眼睛,卻依舊什麼也看不到。

一瞬間汗水濡濕了脊背。

“秦則寧……”她摸索著找到了秦則寧的手,死死拽住問他,“你實話告訴我,現在究竟是黑得看不見,還是我已經……”

秦則寧的手抖了抖。

消防隊員額前的探照燈把小小的浴室照得通明,秦則寧伸出顫抖的手遮住衛碧的眼睛,把她的額頭輕輕攬在自己的懷裏。過了片刻,他輕聲道:“你先睡會兒,這裏……太黑了。”

然而衛碧卻沒有了回應。

秦則寧忽然摸到了一片黏稠,來自她的背後。

那是……血。

……

120急救車就在外麵停靠。

消防隊員把衛碧抱上急救車時,整個劇組都緊張得在一旁守候。

好在C市郊外交通便利,十五分鍾後,急救車就已經駛入C市醫院急診樓內。劇組人員分工合作,江寧去堵記者與消息渠道的嘴,Mako召開環球緊急會議商量應急公關,劇務組安頓好所有演員,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準備迎接天亮時的狂風濁浪。

醫院裏,秦則寧剛剛包紮完畢頭上的傷口,著急地等待在急診室門口。

“則寧,你自己也受了傷,還是去休息一下吧……”醫院裏,林衿陪著秦則寧站在急診室門口,滿臉擔憂。

她的傷口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礙,隻是在醫院做簡單的消毒,沒有想到才剛剛處理完畢,整個劇組就到了醫院……她看見衛碧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秦則寧滿臉血汙,整個身體都在戰栗——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秦則寧。

衛碧進了急診室,秦則寧幾乎是在醫生的強迫下才做了簡單的傷口縫合,又回到了急診室門口,空洞的眼神呆呆望著門口冰冷的燈。

她其實見過他剛到秦家的時候的樣子。秦家長子無法生育,他作為領養的孩子進入秦家,在最初,他就是現在這副模樣,麵容清秀卻眼神空洞,渾身上下散發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桀驁……後來,歲月磨光了他的棱角,時間居然在他身上磨出了內斂的溫柔,就好像過往都悄然被抹平了一樣。

“則寧……”

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打開,護士急匆匆地從裏麵跑出來:“請問哪一位是家屬?她的血型……”

秦則寧如同大夢初醒,目光落在林衿的身上。

林衿忽然覺得手心有一點汗,從許久之前就一直存在的那一點不安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她聽見秦則寧的聲音,冷靜得仿佛在商量一份合約。

他說:“蓄意謀殺的追訴期是二十年,你可以選擇補償,以祈求她知道真相後,把那當成一次簡單的走散。”

“你……什麼意思?”林衿全身的血液冷至冰點。

秦則寧的聲音低緩而又冰冷。

他說:“告訴我,你願意捐獻血液給你的表妹,秦子萋嗎?”

第二天,娛樂圈與金融圈媒體話題被集體引爆。江寧巨製《為帝》在最後一場戲出現意外,主演衛碧重傷住院生死不明,“衿愛”基金會項目卻在這一天宣布正式成立,並且由環球影視追加後續基金七億人民幣,作為此次意外的賠償與撫恤……

衛碧將獲得多少賠償?

秦家養女、“衿愛”基金的主人林衿也在本次意外中受傷。

而這一切資金,不僅將從投資方環球影視的運營資金中扣除,更有一大部分將直接從“衿愛”基金中出。賠償數額無疑是天價。

次日中午十二時,金融界、娛樂圈的眾媒體集結一堂。

然而就在秦伯遠宣布基金會所有資金項目已確立完畢時,警方忽然破門而入,直奔主席台。

“秦先生,警方懷疑您與一起殺人未遂、銷贓案件有關,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周禮?”秦伯遠老謀深算的眼裏露出一點詫異。

“是。”周禮身穿警服,眼神還略微青澀,“相信秦先生不會想在明天的各大娛樂版麵上看到什麼不雅的報道,所以,奉勸秦先生還是配合我們警方。”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迷失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竟沒有一家媒體反應過來。

秦伯遠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和藹的目光一點一點僵化,到末了露出一絲陰霾狠厲。他驟然望向秦則寧,冷笑道:“你考慮過後果嗎?環球影視這一座大廈,恐怕從今天開始就要分崩離析,秦則寧,你可真是……秦家養不熟的一條狗啊。”

秦則寧聞言,臉上並沒有多少波瀾。

隻是,當秦伯遠緩步走過他身邊時,他忽然開了口。

他說:“我知道你已經在著手調查衛碧,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懷疑有沒有帶給你一絲猶豫?在你決心按照原計劃,殺死林衿和衛碧之前,你有沒有想過等待調查結果?”

秦伯遠停下腳步,目光森然。

良久,他道:“機會原本就隻有一次。”

“所以,你並沒有查訪到底,你根本就不想知道……”秦則寧低笑起來,笑到後來,眼圈紅了,“人算不如天算,林衿隻是輕傷,衛碧她……你知道,是誰輸血給她的嗎?”

秦伯遠麵無表情,到最終卻終究移開了視線。

“是林衿。”秦則寧的聲音輕緩,“我很好奇,昨天晚上,你是否睡得著呢?”

秦伯遠終於變了臉色,汗珠從他的發際緩緩流下。

“她……她還好嗎?”

好久之後,秦伯遠從喉嚨底擠出了破碎的詞彙。

秦則寧冷笑:“你永遠不會知道。”

衛碧醒來時,身上暖融融的。

房間裏有微風,她聞見了一點點葉子的芬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被吹進房間裏的。一起被吹進來的還有遠處孩童嬉鬧的聲音。

她摸到自己的額頭上裹了一層薄薄的紗布,呆呆坐了一會兒,她輕而易舉地解下了紗布,可是籠蓋在眼前的黑幕卻並沒有被撩開。她的視野裏依舊黑暗一片,什麼都沒有。

衛碧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縮進了被窩。

房間裏響起很輕的腳步聲,過了好久,也沒有人出聲。衛碧早就習慣了。這幾日,病房偶有訪客,每一個都似乎有天大的難言之隱,坐在床邊好久,才會小心地說上一兩句話兒,再之後,就是長久的沉。

衛碧朝著聲音的源頭懵懂地睜開眼睛,僵持了一會兒,她感覺到床邊輕輕塌陷了一點點。

安靜好久。

終於,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額頭。

秦則寧低啞的聲音輕輕響起。他說:“別害怕。”

害怕嗎?

其實似乎也並沒有。人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當懼怕了很久很久的事情終於降臨的時候,就好像忘記了恐懼的感覺。如同在期末考完畢之後,終於拿到了不合格的成績單。

她隻是有的一點點的疲乏,有什麼東西把激烈的情緒一點一點抽幹了,隻剩下迷茫。

“環球影視……因為這一次涉案,股價已經連續五天跌停。可能董事會麵臨重組,我……剛剛遞交辭呈。”

……

“秦伯遠,已經被警察拘捕。”

……

“你……想去看看嗎?”

……

想去看看嗎?

“不了。”衛碧想了想,低聲回答。

秦伯遠,他撫養林衿十數年,到最後卻想用她的死來洗清贓款,他早已懷疑她的身份,卻仍然選擇搏一把,把握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像周禮所說,如果沒有林衿,如果他早就知道她與自己的血緣關係……結果並不會有多大的差別。隻不過死得很可能是她這個更加名正言順的女兒罷了。

他就如同秦則寧所說,是一個天生的罪犯。

衛碧把身體縮進溫暖的被窩,想象著自己正沐浴在陽光下。那天周禮來到病房,磕磕絆絆,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訴了她。這巨大的一盤棋,從秦季仁回國時就已經鋪設,到秦伯遠出獄,從頭到尾,她如同一枚棋子,在每一個環節裏發揮著作用。

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到最後竟然是這樣變成了別人人生裏的不可或缺。

“一切都會好起來,我會一直陪著你。”秦則寧輕道,“我們還有漫長的時光,去看很多美好的事物。”

衛碧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悄悄合上了雙眼。

這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可終歸並沒有那麼多完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