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所以說還是要好好活著,不然自己的娃活在這世上,沒了娘,親爹都指望不上……”說話的小媳婦抱緊了自己的娃。

還有小媳婦牽著自己的孩子,對孩子說:“你看看,你看看沒了娘的娃多慘,你現在知道了吧?你還跟娘鬧!”

一群人吵鬧得讓人頭都大了,黑衣少年百口莫辯,隻能著急地低頭,對著還抱著自己腿抹淚胡編亂造的小孩說:“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不要調皮了,快解釋清楚啊!”

自稱大寶的孩子似乎是在擦淚,卻擋住了臉,對著他吐舌頭一笑,輕聲說:“柳文莊外二裏地,我說了你會來接我的。”

黑衣少年眼前劃過那笑得狐狸一樣的年輕道士的臉,頓時隻覺得身上一涼。

不、不是這麼邪門吧?

他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抄起還抱著他小腿的孩子,臉色黑如鍋底地對大家說:“大家夥說得是,我這就帶著這娃回去。”

再爭論解釋也沒有必要,反正這群人已經把他當成後爹了,趕緊把這事情弄清楚比較重要,黑衣少年這麼想著,但是心中還是憋了一口氣,他出了鎮,單手抱著娃縱身一躍,就跳上了樹梢。

本以為孩子會嚇得大叫甚至哭出來,可是這娃在他動身出城之後,就一副安安靜靜的樣子,被抱著飛身躍起都毫無反應,自始至終都十分淡定。

和剛才哭鬧著冤枉人比起來,他簡直就像換了個孩子似的,顯得分外瘮人。

黑衣少年不能把氣發在孩子身上,隻能憋著一口氣直接趕路,太陽將要完全落山的時候,他終於趕到了把那道士丟下的地方。

一到地方,黑衣少年就驚呆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那道士竟然生了火在烤,還一副凍得打哆嗦的樣子!

此時是秋風寒涼的時候,但是大多數人都隻穿了單衣,怕隻有先天不足的孩子才要穿兩三層,但至多也就穿個薄外袍。可眼前這個道士,白日他就曾一隻手托起過,非常輕,身上的衣服卻一層又一層,隻怕不隻是棉袍,連夾襖都穿上了,黑衣少年帶了他一路,隻覺得手上都是汗珠,卻沒想到這人穿成這樣還冷,居然還要烤火。

“你回來了。”黑衣少年正震驚的時候,哆嗦的道士轉頭道。火焰明滅之下,這道士一笑,細長的鳳眼眯起來,襯著那白色滾灰藍邊的道袍領子,怎麼看怎麼像一頭皮毛蓬鬆的白狐狸。

“這個是怎麼回事?”看到他的笑容,黑衣少年瞬間就想起來了自己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餓著肚子回到荒郊野外,頓時也顧不得驚歎這道士的體弱程度了,氣得往前走了幾步,指著自己懷裏的孩子問道。

“這個啊……誰讓你壞了我的事兒,還不肯帶我夜探柳文莊。”道士回答得雲淡風輕,黑衣少年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是不是隻要帶你去就可以了?”

看他點頭,黑衣少年深呼吸,咬牙切齒地說:“行,我帶你去,你把他抱走!”

接著,黑衣少年人生之中,最為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那道士見他點頭,頓時雙手並攏,兩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對折,手中翻飛幾下,口裏輕喝一聲:“氣布道,氣通神,收!”

那手指虛虛點過來,看似兒戲的幾下,纏了黑衣少年一路、把他整得焦頭爛額的娃娃便瞬間消失,化為一個黃紙剪成的小人飄落在地上。

黑衣少年目瞪口呆。

“你、你、你……”黑衣少年脫口而出,“你是變戲法的?”

正作高深莫測狀的道士袁天罡頓時破功,怒吼:“我是司天監的!司天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給陛下算天氣的嘛!”黑衣少年理直氣壯地回答,繼而恍然大悟地說,“難道你們除了看天氣,還要兼職變戲法?”

“司天監起源於周,秘史記載,司天監自成立伊始,就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斬殺異族、護衛人類安康……”袁天罡額頭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說,“誰跟你說這是戲法?這是斬妖除魔的技術!技術!”

黑衣少年皺眉,不讚同地道:“世界上本就沒有妖魔,你們斬什麼妖除什麼魔?”

袁天罡被氣得撫胸,感覺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要被氣死了,他揮揮手,有氣無力地說:“算了,跟你解釋是我傻,總之我們趕緊收拾一下,去柳文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成。”黑衣少年點頭,摩拳擦掌道,“我一定要抓住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