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子卿沒死,還要這麼宮女太監陪葬,孫惜文於心不忍,正準備求情。皇甫容已經開了口,她言辭懇切道:“大王息怒。良娣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實在與奴才們無關。說起來也怪臣妾疏忽,昨天傍晚良娣來找過臣妾,還說馥意堂老鼠太多,問我找些老鼠藥。我便叫人拿給了她。臣妾當時竟沒想到她一個良娣怎會自己跑來找我要這個。倘若臣妾多關心幾句,也許良娣也不會這樣了。還請大王饒了這些奴才,要罰,罰臣妾好了。”
皇甫容一向仁慈,對下人們也一視同仁,孫惜文對她的欽佩又多了起來。
帝辛怒氣未消,皇甫容又道:“何況如今正是大王的壽辰,就當是積福,還請大王放過這些無辜的奴才吧。”
帝辛這才稍稍和緩,看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下人,道:“也罷,你們說,好端端的,良娣為何會自盡?”
幾個下人被帝辛嚇得不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聽一個小宮女道:“奴婢們也不知道,良娣一直好好的,昨晚蘇芳儀單獨與良娣聊到很晚才離開。奴婢們今早便發現良娣自盡了。”
宮女這樣一說,屋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孫惜文身上,她雖如芒刺在背,但還是一副坦然的模樣。
帝辛用森冷的目光看著孫惜文,就像上次除夕夜懷疑她故意害子卿動了胎氣一樣森冷的眼神看著她。目光中的怒氣和森冷讓孫惜文不寒而栗,孫惜文不疾不徐解釋道:“我昨晚是和良娣聊到很晚才回去,可是方才容姐姐也說了,良娣是昨天傍晚就找了老鼠藥,可見她早就有了自盡的心思,不是我害死她的。”
帝辛道:“既然你們聊了這麼久,那麼你一定知道她為什麼要自盡咯?”
孫惜文猶豫片刻,道:“臣妾是聽良娣說過近來心情不佳,昨晚就是留下開解她才會聊那麼久。”
帝辛又道:“她為何心情不佳?”
孫惜文遲疑道:“臣妾不敢說。”
帝辛微微帶著怒氣,道:“孤叫你說你就說。”
孫惜文跪在地上,道:“除非大王答應臣妾無論臣妾說什麼都恕臣妾無罪,否則臣妾一個字也不敢說。”
帝辛不耐煩道:“你隻管說來就是,孤絕不怪罪於你。”
孫惜文三緘其口,在帝辛的不停催促下才緩緩道來:“良娣進宮以來一直把大王當作自己的夫君,也是這後宮唯一的親人,對大王敬愛有加。後來得蒙盛寵孕育龍種,更是欣喜。不料卻遭奸人所害意外流產。
良娣為了孩子的枉死而傷心不已,然而大王竟然不管不問,這麼長時間以來就在馥意堂待過一個時辰。良娣是愛大王的,但是大王的眼裏卻沒有她,甚至在她身體虛弱最需要關愛的時候也不願多抽時間陪伴她、關心她。
良娣曾說被大王的絕情傷到了,對大王也開始絕望,對大王的寵愛更是不敢奢望,她說她已生無可戀。而且良娣因為小產,身體羸弱,身子久不見恢複。她日夜忍受著身體和精神兩層壓迫,鬱鬱寡歡。為此,臣妾還經常勸慰她,昨晚更是促膝長談,本以為能夠開解安慰一下她。不料還是沒能改變她自尋短見的決心。隻是臣妾絕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打算,否則臣妾一定會阻止她的。”
帝辛聽孫惜文一句句將來,眉目間流露出一絲懊悔,他坐在子卿床邊,不無愧疚地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青紫的子卿,自責道:“是孤不好,都怪孤冷落了你,隻是你為何這樣傻,孤心裏是有你的。”
帝辛眼中有淚光閃爍,正欲伸手拉子卿的手,惠妃忙上前拉過帝辛,道:“大王不可。良娣是服毒,身上或許殘留了毒物,而且她又是自盡,隻怕怨氣太重。大王壽辰,不宜沾染這些。”
帝辛終究還是沒有碰一下躺在床上的子卿的“屍體”,他站起身,對惠妃道:“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如取消壽宴吧。”
惠妃卻道:“大王三思,失了良娣,大王傷心,臣妾等也很難過,但是這個壽宴已經邀請了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更有諸多外國使者。倘若臨時取消,隻怕要留下話柄,失了皇家體麵。所以壽宴還是要繼續進行,大王也應該參加壽宴、主持大局。至於良娣的身後事也要盡快辦理,若大王信得過臣妾,請交給臣妾辦吧。”
惠妃一向這樣能幹,從她還是孫惜文的貼身宮女玲瓏的時候,孫惜文就已經很賞識她的才能了。如今她有機會管理整個後宮,自然也能將大小事務打理得妥妥當當。
帝辛點點頭,道:“也罷,就交給你辦吧。隻是一點,你替孤傳個旨意,追封良娣為昭儀,務必隆重地安葬皇陵。”
惠妃點頭道:“是,臣妾知道了。請大王節哀,也是時候去出席今日的壽宴了。大王先去,臣妾先處理這裏的事,隨後就到。”帝辛便點點頭離開了馥意堂,他終究沒有再碰這個躺在那裏的曾經陪伴了許多個日日夜夜的女子的冰涼的屍體。剛剛死了一個良娣,他雖麵有不悅,卻似乎並沒有孫惜文想象中那麼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