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熱的天,鄢羽還是頂著大太陽來了,可見對這件事還是很重視的。鄢羽一頭青絲高高隆起一個發髻,薄施粉黛,著一襲白絹吊帶長裙外加一件枚紅色的廣袖紗衣,襯托出她姣好的身段和雪白的肌膚。她將她的丫環留在門外,自己走了進來。孫惜文也吩咐身邊的小滿和萍兒先行下去。
屋裏便隻剩孫惜文和鄢羽二人。她道:“這麼熱的天還要勞煩鄢姑娘特地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鄢羽道:“我也不過是到尚儀局看看那幫舞姬,順便來拜會一下芳儀而已。”
孫惜文微微一笑,問道:“上次我找鄢姑娘問的東西,不知如何?”
鄢羽便從腰間拿出兩個小陶瓷瓶子,道:“我回去問過我娘親,她說苗疆確實有這種藥。不過她不會煉製這種藥,而且在洛陽也找不到藥材,隻有貴州那片才有藥引子。所以她特地回了貴州老家,在那邊找了當地的苗醫,請他煉製的。”
鄢羽一邊說著,孫惜文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她將一個棕色瓷瓶遞給孫惜文,介紹道:“這是龜息丹,服下後心跳和呼吸都會停止,進入假死狀態。不過一個人一年內最多隻能服用一次,一次最多服用兩粒,可以假死二十四個時辰,若是服用太多,假死時間太長,一旦超過二十四個時辰人體就會因為缺少起碼的氣血而身亡。謹記。”
鄢羽嚴肅地說著,孫惜文認真地聽著,從她手中接過瓶子。鄢羽又遞給我另一個小白瓷瓶,道:“這裏邊的是養心丹,是供給人體元氣的。服用龜息丹後必須馬上含一顆養心丹在口中以保住真氣,養心丹六個時辰後便會被身體吸收,所以每個六個時辰就必須含一顆新的養心丹。”
孫惜文接過瓶子,感覺手中的兩個小瓷瓶重達千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孫惜文道:“多謝鄢姑娘。”
鄢羽依舊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道:“雖然我不知道蘇芳儀要這些來做什麼,隻是無論做什麼,我希望蘇芳儀不要記得是我給你的。”
鄢羽總是擔心被卷進後宮的風波中來,總是試圖擺脫這些糾纏,但是由不得不遵守自己的諾言盡力幫孫惜文,所以她隻能寄希望於東窗事發之時,孫惜文不要將她供出來,之前救了孫惜文和伯邑考、鏟除了王王後一黨如是,現在亦如是。
孫惜文點點頭,道:“鄢姑娘放心,我發誓,這件事隻有你我二人知道。”
鄢羽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說罷便起身告辭離去,我將她送到了門口便一直看著她清冷的背影消失在麗景軒門外。
手中緊握著兩個小藥瓶,心裏“砰砰”直跳,她又要做一件欺君罔上的大事了。自從安排翠茹替她和帝辛圓房開始,她便在欺君之罪這條路上再也回不了頭了。
午睡過後,炎熱的天氣稍稍緩和,開始起風,似乎要下雨了。匆匆地吃了點東西,孫惜文便在小滿和萍兒的陪同下徑直往甘露殿的馥意堂走去。
傍晚的風徐徐吹來,總算帶走了一些暑氣,帶來了一點清涼。
杜子明也在馥意堂,子卿一直說自己身體沒有大好,杜子明便有借口每天借著給良娣請脈得以見上一麵。通過這段時間杜子明的陪伴和安慰,原本已經生無可戀的子卿又恢複了生機勃勃。看得出他們倆的感情已經比從前更深厚了遣走了所有下人,子卿屋內便隻剩下她們三人。孫惜文將藥瓶拿出來,又照鄢羽的介紹一一介紹了一遍。
杜子明拿著藥瓶在手,遲疑道:“隻能堅持二十四個時辰?可是一般後妃死亡後都要先停殯幾日再送出去下葬,這樣一來,兩日是斷斷不夠的。”
子卿也失落地點點頭。
孫惜文想了想,道:“下個月就是八月,八月不就是大王的壽辰嗎?如果在八月有妃嬪自殺,為了避諱,應該不會把屍體停留在宮裏太久。不如你們就再等幾天,等到八月再行動?”
子卿和子明麵麵相覷。
孫惜文道:“別猶豫了,隻有這個方法可行。都等了這麼久,難道這幾天還等不得嗎?”
杜子明微微歎氣,道:“我們不是等不得,隻是擔心會連累蘇芳儀。”
子卿也點頭道:“是啊,妲己,你為了我們的事這麼費心費力,倘若事情敗露,我們倒是死而無憾,隻是連累了你……”子卿拉著我的手,開始抽泣起來。
孫惜文忙安慰道:“沒事的,這麼周密的計劃,不會失敗的。退一萬步說,萬一真的那麼不幸被發現了,你們又不想連累我的話,大可以說是杜子疼拿給你的藥啊。反正他也是禦醫,有這些稀奇古怪的藥也不稀奇。到時候我不就沒事了。再說了,這種事情聞所未聞,不會有人懷疑的,所以肯定不會失敗,放心吧。”孫惜文輕輕拍著子卿的手。
杜子明深情地看著子卿,道:“那我們就姑且一試,不成功便成仁。”子卿也堅定地點點頭,四目相視處盡是綿綿情意,真是羨煞旁人。看到他們這樣,孫惜文便覺得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就算因此而要付出代價也無所謂了,畢竟她在這爾虞我詐、虛情假意的後宮從未見過這樣相愛的兩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