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便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內監走了進來。他將手中的令牌給獄卒看了看,獄卒便恭恭敬敬地打開了所在門上那把笨重的鎖。內監站在門外,低啞的公鴨嗓道:“蘇才女,大王有令,命你即刻隨我進宮。”
帝辛叫她回宮?孫惜文遲疑著走出牢房,跟隨內監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內監沒有多說一句話,確實是帶著她往王宮去。想到好不容易犧牲了太妃性命才逃出王宮,如今卻這麼狼狽地回來,隻能暗歎自己倒黴了。
進了宮門,內監領著孫惜文徑直到了後宮,又到麗景軒。昔日熟悉的一切還是原樣,隻是到處都覆蓋了厚厚的積雪,孫惜文還是穿著單薄的囚衣,靜靜地站在門外。
內監道:“蘇才女,陛下吩咐奴才將你帶到麗景軒,你自己進去吧。”
進去?裏邊不是住著“蘇芳儀”翠茹嗎?
孫惜文不解道:“可是這裏邊不是住的蘇芳儀嗎?”
內監搖頭道:“蘇芳儀自從上次小產以後便有些精神失常,大王已經將她遷到別的地方靜養了。大王說麗景軒原本就是你的,所以現在還給你。”
說罷內監告退離開。翠茹精神失常,被遷到別的地方靜養,不會又是上陽宮吧。
孫惜文對著手掌嗬口氣,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了麗景軒。
剛進正殿,許久不見的小滿和萍兒便眼含淚朱迎了上來行禮。想到昔日她們在一起的快樂光景,不禁悲從中來,竟忍不住流下淚來。
小滿忙上前心疼道:“小主穿這麼點,一定凍壞了吧。奴婢們準備好了熱水,你快下去泡著吧。”說罷兩人便扶著她到了內室。
泡在溫暖的熱水裏,身上的寒意漸漸遠去。孫惜文問道:“你們不是被罰到掖庭局去了嗎?”
小滿一邊幫孫惜文淋水,一邊回道:“我們本來是被罰到掖庭局了,後來萍兒生病,惠妃娘娘聽聞了,便把我和萍兒要了回來,我們一直伺候在惠妃娘娘身邊呢。”
萍兒也道:“是啊,今天惠妃娘娘說小主要回來,便吩咐我們先回來準備好呢。”
看樣子,帝辛還準備將孫惜文留在宮裏?沒理由啊,明知她不喜歡他,三番五次欺騙他,更偷偷出宮還企圖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私奔,他還願意留她在宮裏?莫不是心理變態,想要好好折磨報複一下她吧?
背心陣陣寒意襲來,真不知道帝辛會如何處置她和伯邑考,但是麵對自己的弟弟和妾室公然背叛自己,顧及皇家體麵,又愛麵子的帝辛一定不會輕饒她們的。隻能聽天由命了,反正她也不屬於這個世界,如果她死了,說不定還能回到原本屬於她的世界呢,每次要死的時候孫惜文都這樣安慰自己。隻是可惜不能帶伯邑考一起回去。
吩咐小滿萍兒兩人先行退下,自己一個人獨坐在熟悉的暖閣裏。溫暖的氣息將外間的寒冷與冰雪阻擋在外,這是孫惜文已經幾個月不曾有過的舒適感。然而這樣的溫暖卻無法驅逐她內心的寒冷和不安。尤其是在聽到有人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那腳步聲是她熟悉的,因為很多個夜晚裏,聽到這個腳步聲她都會心裏緊張不已。
帝辛負手站在不遠處,微微抬著頭睥睨著孫惜文。孫惜文故作鎮定,平靜地看著他,不露出一絲內心的想法。幾個月不見,這個原本意氣風發的俊朗男子似乎憔悴了不少。
兩人對視良久,帝辛終於冷哼一聲,不無譏誚道:“你不是喜歡女人嗎?孤後宮這麼多女人你不要,居然跑去跟伯邑考那個大男人在一起?”
孫惜文轉頭看他,微微一笑,語氣和緩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之前說我喜歡女人,確實是假的,我一直喜歡伯邑考,在入宮之前我和他就已認識。”
帝辛道:“孤哪裏比不上他?難道就因為孤比他晚認識你,你就鍾情於他,再無法愛上孤了?”
孫惜文緩緩回道:“大王確實很優秀,很多方麵都比伯邑考出色。不過有一點,他對心愛的人一心一意,不像大王這麼博愛。相比成為你的三千分之一,我更願意作他的唯一。”
帝辛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道:“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何況孤乃九五至尊。”
孫惜文淺笑,不以為意,道:“這就是大王的堅持,而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們都不會妥協,多說無益。對了,不知大王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兩個?”
帝辛冷笑兩聲,道:“多說無益?你就如此討厭孤,不願與孤多說一句話嗎?”
孫惜文沒有回話,用行動告訴他她的答案。兩個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帝辛慢慢走到她身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道:“孤的後宮佳麗三千,形形色色的都有,卻獨獨缺你這樣的,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孤才發覺跟你在一起有一種和別的任何人在一起都沒有的輕鬆自在和快樂,其他的後妃都是討好孤,在孤麵前小心謹慎,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像你這般肆無忌憚地嬉笑怒罵。所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孤的生活也少了許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