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們竟然!”
“是啊……那一夜,教堂,火把通明……全城的人……逼死了…逼死了天天幫他們祈禱……為他們洗禮的神甫,還……還放獵狗把他活活咬死!”
“我的上帝,笛涅城竟然有過這樣一段曆史。真讓人不敢相信!”詹姆斯唏噓不已,他撫著老父親的後背,安慰道”爸爸,您不要激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格瑞斯神甫很可憐,卻也十分偉大,雖然教堂裏沒有他的畫像,可是,他大概已經在上帝那裏了。就像耶穌一樣,用自己的血和肉去殉難,保護無辜的人,他的靈魂必定在天堂安息了。”詹姆斯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是啊,格瑞斯神甫安息了。可是他所保護的那個人卻是……不肯罷休的。”老喬吉沉重地搖搖頭,滿臉哀傷和無奈:”恐怖的事情還是在後麵。”
“哦?後來怎麼了?”
“獵狗咬死了格瑞斯神甫,人們湧進教堂,也知道那水手,就是……就是在地窖裏,可是,下去地窖抓他的人沒一個上來。就聽見幾聲慘叫,就沒了聲息。誰知道那地窖裏有什麼東西……那時仿佛是天黑,大家打著火把,守在地窖的洞口,都害怕了……大家決定等,等天亮了,再下去看個究竟——這就是最恐怖的……詹姆斯,我的兒子。天不再亮了……天再也亮不起來了!人們的鍾表走到六點,天仍是黑的,走到八點……十點……十二點……天仍是黑的!不是大家的鍾表壞了!每個人都察覺出不對勁兒了!那天再也亮不起來!”老喬吉的眼睛瞪著,像個死不瞑目的人那樣死死抓著詹姆斯的衣襟:“是神——神在懲罰蒂涅!”
“爸爸,你是說!”詹姆斯站起身,他感到自己從頭頂瞬間冷到腳底:“難道……我們蒂涅!從前根本……”
“是啊!已經二百多年了。大家習慣了。經曆過那些事的人早都死光了。他們活著的時候也對這件事緘口不言……很多年以後,有一個自稱是科學家的人來到笛涅,說我們這裏持續的黑天是什麼太陽和地球的事,是什麼可以解釋的自然現象……可是我告訴你——兒子。不論你是否相信——那不是自然現象!隻是從教堂那件事開始,天才黑。”老喬吉說:“天黑了整整一個月,才漸漸出現光明。幾個膽子大的背上拴著繩子,打著火把到地窖去看。血已經幹了。幾具屍體爛得不成樣子。”
“那個水手呢?”
“沒他的蹤跡。那一個月都有很多人在地窖口上守著,他不可能出得去——可是他就這麼沒了——在一張床上,那想必是格瑞斯神甫給那水手準備的床。那床單,一拎起來,才看到,那床單被血浸透,已經幹成一個大塊兒……枕頭旁邊,有半隻耳朵。”
“什麼?半隻……耳朵……”聽到“半隻耳朵”這兩個詞,詹姆斯開始哆嗦。
“那是不會腐爛的半隻耳朵。二百年過去了。那半隻耳朵好好的還在。”
“還在?”
“是啊,就在陳列室,曆任的神甫都把它珍藏在陳列室那個銀質十字架下麵的盒子裏。我前不久還去看過。”
“為什麼?那半隻耳朵不會腐爛!不敢相信,竟會有這種事發生!”
“除了這半隻耳朵,當年那水手躺過的床上就剩下這塊懷表了。”老神甫把那塊懷表拿起來,雙眼彙聚起神秘的光:“這表大概是那個水手留下的。他……咳咳……他那時候神秘地在地窖裏消失,誰……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可是……這塊表留下了……”
“難道是……”
“沒錯,那時候大家都沒把這塊懷表當成一回事,是我的爺爺把它拾起來,一直保存。他本來是格瑞斯神甫的學生,那時隻是一名見習修士。”
“太爺爺就把這塊懷表和這個秘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了?”
“是的,他深深敬仰格瑞斯·彌爾頓。於是要求咱們喬吉家族的每一代男丁都要為神服務,這是一項神聖的……對,神聖的事業。”
“那這隻懷表……它……我們保存它大概隻是一個紀念物吧。那些事都過去了,對不對?”詹姆斯這麼試探地問父親,其實他自己心裏知道,二百年前的那件事,恐怕遠遠沒有結束。自己在山洞中遇見的那個半隻耳的怪人,難道就是當年的水手?否則他為什麼那麼巧也失去了半隻右耳?而且,對了,想起來了,他說過的,他就是在教堂變成那個樣子的!不可能隻是巧合!可是,他看上去明明隻有四十歲,怎麼可能……那水手明明是二百年前的事情了啊!難道自己所見到的那個半耳朵的怪人——從他小時候在教堂裏所見到的那個開始,就隻是那水手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