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看得見的戰爭,而如今的官場,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戰爭。在這戰爭中,也不斷地有人倒下,不斷地有人成為犧牲品……
快十一點時,程一路和劉卓照正準備睡下,程一路的手機響了。不用看,他就知道這肯定是簡韻的。她一定是才到房間,看見了程一路留下的條子,和那被重新整理了的包,然後,電話就打過來了。
接嗎?不,不能接。一接,很多的事情就沒辦法再繼續了。就這樣算是告別了吧,無聲而理性。
電話還在固執地響,劉卓照道:“一路啊,接了吧?誰啊,是她吧?”
程一路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簡韻說:“對不起,你真的出差了?”
“是啊,出差了。我正在南州呢。”程一路道,聲音還是一貫的平穩。
“是不是……你看到了什麼?”簡韻小心地問。
“沒有。你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嗎?”程一路反問了句,簡韻哭了,“難道我們就這樣結束了?”
“嗯!”程一路答道。
簡韻停了,哭聲卻大了,“是我不好。可是我真不想就這樣分了,真的不想。能回來嗎?”
程一路握住手機,沒有停頓,馬上道:“沒必要了。我覺得這樣很好,按照我條子上的辦吧。我要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
簡韻似乎還想說話,程一路掛了,而且關了機。劉卓照看著他,也沒說話。他清楚,在這個問題上,他不管說什麼,程一路都不會隨便改變自己的主意的。現在,他要和簡韻結束,同樣也是九匹馬也拉不回來的。
第二天早上六點,小唐準時過來。程一路隨即趕回了江城。他沒有回到房間,而是直接去了辦公室。上午十點,在開完一個會後,他先是打了電話到房間,沒人。然後自己回了趟大廈。房間裏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書桌上還多了一束正放在花瓶裏的百合。在茶幾上,放著簡韻留下的信。
一路:
原諒我。我知道你一定很傷心,不然你是不會離開我獨自去南州的。我也很傷心,我們這麼多年的美好時光,就這麼結束了。我為自己感到難過。
我無法也不應該為自己開脫。到北京後,我遇上了一些人,在他們的影響下,我知道我自己變了,不僅僅是生活方式,包括愛情。在我的心中,你越來越成為了一個長輩,而不是一個單純的愛人。我的愛情在北京。這一點我也不曾想到,但是,就像當年我愛上你一樣,猝不及防,無法逃避。
本來,這次回江城,我就是想把這件事跟你說清楚的。不想,我還沒說,就出現了這樣的結果。也好,該來的終歸要來。來了,就坦然了。
其實,我也知道,在你心裏我們還是有些不合適的。不然,怎麼這幾年,我們都沒結婚呢?
我走了,謝謝你這幾年的愛護。
希望你快樂些。注意身體。
簡韻
程一路看著,鼻子一酸,淚水禁不住就下來了。他打開窗子,朝大街上看了看。到處都是車子,都是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行人。一枚早落的葉子,被風吹著,一直在空中旋轉。那種旋轉,仿佛離別的舞蹈,淒美且憂傷……
回到辦公室,劉凱副書記找程一路上去,交給他一封舉報信,是西江部分老幹部聯名舉報土地問題。信裏說,西江市個別領導,大肆收受房地產商的賄賂,將西江市繁華地段的一塊國有土地,也就是原來西江塑料廠的土地,通過不正當手段,拍賣給了來自省城的杜美房產。每畝地,財政入庫地金僅為四十萬元,而同在一個區域內的其他地塊,通過招拍後,每畝地金達到了一百四十萬。僅此一項,杜美房產獲得的土地差價,就有一億多。
程一路看著心裏發緊,西江是王浩所在的市,這某領導,看來就有是王浩的嫌疑。
劉凱道:“數額這麼大,還了得?杜美房產是個什麼公司?這樣的事也敢做?”
“杜美房產我倒有些清楚。這個公司在南州做過房地產開發。公司老總是個女的,叫杜麗。目前,這家公司可能是江南省較大規模的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了。”程一路補充道,“如果情況屬實,這個問題是很嚴重的。不知紀委那邊……”
“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下紀委,他們也收到了來信,已經決定著手派人下去調查。我也跟衛東同誌彙報了下,他讓省委這邊,請一個副秘書長參與一下。我看這事就你吧,對於基層工作,你熟悉。”
“這……不太合適吧?紀委要查,這邊……”
“沒事的。你隻是去了解一下,不幹預紀委正常調查。”
“那好,我明天就過去。”
從劉凱副書記辦公室出來,經過徐其哲辦公室時,程一路進去把情況稍稍講了下,說明天他要去西江,先了解一些情況。徐其哲早些年曾經是西江市委書記,一提到西江,自然就很關注。而且,對杜美房產,他也是很熟悉的。聽完程一路的彙報後,他沉思了會兒,道:“這事不能過急。劉凱同誌從上麵下來,可能有些情況不是太熟悉。基層有基層的特殊嘛。我看這樣,你先到西江,也不要說是為這個舉報信,而是作為一般性的工作檢查。這個一路同誌應該行。基層,我們也是要保護的嘛!”
程一路點頭稱是。徐其哲又道:“聽有些同誌說,你在辦公廳那一塊作了些改革。這很好嘛!不過,也要注意平衡啦。比如副秘書長與辦公廳之間的關係,這個要擺正。哈哈,他們跟我說了,我說一路同誌對內部的製度改革,我是完全讚成的。不過,也得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把好事辦成了壞事,是吧。啊!”
“那當然是,我會注意的。”程一路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