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前,來琴打電話告訴程一路,晚上就在江南大廈,近,也方便。
程一路有一種直覺,馬洪濤這次來省城,一定是和齊鳴的事情有關。或者說,他有可能就是受命於齊鳴的,來探聽一下虛實。因為齊鳴也知道,馬洪濤和程一路副秘書長的關係,不是一般的關係。馬洪濤出麵,應該是會有所收獲的。現在,南線工程的事,既然已經浮出了水麵,再想從省委領導或者其他領導那兒獲得突破,是不大可能的了。什麼事情都好辦,都會有人出來說話,就是賄賂這事不好辦。經濟問題是個敏感問題,弄得不好,連帶著說話的人,也一起出事。齊鳴在省裏這一塊,不是沒有關係。而是到了這個時候,這些關係都不可能用得上了。
果然,馬洪濤一見到程一路,就直奔主題,把齊鳴讓他來的用意和盤托了出來。這符合馬洪濤的性格,更符合他與程一路的關係。
程一路問:“南州那邊議論多吧?”
“很多。本來就沒停過。”馬洪濤道,“齊鳴書記頭發都白了不少了,我們看著白的,就這幾天。”
“啊,是吧。”程一路歎了聲,馬洪濤又道:“省紀委的調查組明天就正式到南州了。下午我來之前,碰到天白書記,他說他就不相信一個黨,奈何不了一個腐敗的市委書記。這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天白就是這樣。也太過激了些。”程一路轉了話題,問,“最近望春小學那邊進展怎樣?”馬洪濤說:“快了,在裝修了。”程一路說:“這就好,再問問他們,資金夠不夠。如果不夠,我再給他們想點辦法。”
馬洪濤說:“應該沒問題了,他們說資金可能還略有節餘。關鍵是用工都是無償的,這一筆省下來,都不是個小數目了。”
程一路點點頭,又告訴馬洪濤,他最近與省外的一家大型礦山企業聯係了下,想請他們到仁義去開發礦山。這件事情,是在他離開南州之前,看了一次那些老礦後,給自己定下的一條任務。現在到省裏了,聯係麵也廣了,這件事做起來會有希望的。看來,依托當地的那些礦主,是不現實的。隻有引進大型礦業,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仁義礦山開發的這個長期老大難問題。
馬洪濤笑道:“秘書長雖然離開了南州,可是心還在那裏。這個想法好,我回去後就讓仁義那邊做好準備,積極對接。”
“暫時還早。等基本定了,再告訴他們吧。”程一路阻止了。
晚上,馬洪濤沒有在省城住,而是回南州去了。程一路讓他在這風雨來臨的時刻,一定要頭腦清醒。任何事情,該是誰負的責任,就一定要由誰來負;千萬不能瞎摻和,更不能瞎起哄。
回到房間,程一路看了會兒電視,想上網,時間卻不早了,就上床休息。可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裏淨是一個一個的畫麵。各種各樣的都有,有小時跟父親一起爬山的鏡頭,有後來在部隊見到老首長的鏡頭;有跟吳蘭蘭一道散步的鏡頭,有和張曉玉一起看電影的鏡頭;還有簡韻和她的《瓦爾登湖》,甚至還有溫雅,馮軍,任懷航,遲浩然,包括嶽琪,劉卓照,還有二扣子,荷花,以及程畈村那塊被他罵了一頓的捐資助學碑……
第二天,程一路剛剛到辦公室,就被王浩在電話裏很含蓄地罵了一頓。
王浩說:“一路啊,到西江來調查房地產,也是好事嘛!我們有一些不足,也有一些失誤,還是請程秘書長指出來啊,我們一定好好改正。”
程一路一驚,心想:這事王浩怎麼知道了?是朱總說出來的,不會。是楊主任,或者小張?
不過,這一刻,得先回了王浩的話。程一路便笑了幾聲,“王浩同誌這是謙虛啊。不過,我怎麼聽著像有點情緒呢?有不足,有過失,我都已經給省委領導同誌彙報了。彙報完,我的任務就沒了,就等著領導們決策了。我哪能給你們指出什麼。”
“一路秘書長哪,我可是聽說你微服私訪,接見了個別人哪。當然囉,這也是調研工作的需要,我也隻是說說,隻是說說。”
王浩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程一路明白他是什麼都知道了,幹脆道:“是啊,為了獲得更多的一手資料,我們也約了個別人談話。不過,都是實事求是嘛,這也是調研的一種方法。請王浩市長理解!”
“我當然理解。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啊。好了,不說了,我隻是問問而已,一路同誌千萬可別當真了。”王浩複道,“下次一路同誌到西江來,我再好好地敬兩杯。我們好好地喝一回。”
“那當然好,當然好。”程一路應著,王浩道了再見,就掛了。
是誰讓王浩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事呢?程一路起身站在窗前,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的樣子。六月裏,這樣的天氣很少阿。在南州,更是少。江城的人口多,特別是汽車多,空氣也不幹淨了,就像一個人的眼睛,永遠被蒙著層塑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