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3 / 3)

“啊!”任懷航歎了口氣,“這事不好辦哪!聽說馬上要起訴了,關鍵是數額過大……而且有索……的情節!”

“不會吧?”鄒學農挑了下眉毛,“不會吧,曉山怎麼會這麼糊塗?”

“人嘛,就是會犯迷糊的!一迷糊,什麼事都忘了。等想起來,遲了,再悔也沒用了。”任懷航又摸了下頭發,轉過頭問程一路,“地鐵工程的事,基本定了吧?”

“快了。下周招標!”程一路道,“煩哪,煩!”

“這事我知道,是煩。所以前幾天有人找到我,要我找你,我很幹脆地就給回了。找你,還不就是給你添麻煩?”任懷航端起杯子,敬了程一路一個。

程一路謝道:“感謝懷航部長的理解啊!可惜現在……”

“唉,我明白。不說了,再喝一個?”任懷航側過身子,問道,“齊鳴出國不會……的吧?”

“這……”程一路沒想到任懷航會問到這樣的話,壓根兒他也沒想過。可是,任懷航這一問,他心裏也有些打鼓了。不會吧,不會的!他笑著道:“考察嘛,好事,好事!”

杜麗端著杯子,向程一路說:“程秘書長,你們可不能光顧著說話,忘了我的事了。來,我敬程秘書長一杯。程秘書長在南州時,我還真的沒有敬過酒呢。來!”

程一路也端起杯子,望著杜麗眼角的魚尾紋,“好吧,喝一杯!杜總叱吒商界,令人佩服!懷航同誌一直說,杜總不容易啊!我敬你!”

杜麗似乎很感動的樣子,喝了酒,謝道:“程秘書長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人生還有點意義了。我記得程秘書長以前說過有個老首長在北京,叫什麼名字來著?說不定和王先生的祖父還……”

“啊!”程一路報了老首長的名字,王先生輕輕一點頭,說:“還真是熟人呢。他們以前在同一個部隊待過。隻是我祖父轉業得早一些,而老首長一直在部隊裏。不過,老首長應該比我祖父年長。”

“是年長一點。”程一路道。

因為這一層關係,程一路又用酒和王先生的茶碰了兩下。王先生說:“我這朋友的事,還拜托程秘書長多關照!”

“我能關照什麼?哈哈。喝吧!”程一路一抿嘴,酒下去了。杜麗臉色已經有些泛紅了,眯著眼,看著程一路,突然道:“我怎麼看著程秘書長,還是個軍人的樣子?你那個簡……簡……呢?”

程一路沒想到杜麗會問到這個,就“啊啊”了兩聲。任懷航在邊上道:“杜總是喜歡軍人的英武啊!這一塊,也就一路舒服,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哪像我們……”

杜麗也是明白人,一聽任懷航的話,就知道自己說漏了,便拿著手機,出門去了。

酒結束後,任懷航讓大家稍稍留了下,說:“酒沒喝好,杜總的事還得解決。我看這樣吧,一路秘書長和我都給王浩說說。必要的時候,請學農部長也做點工作。還有趙廳長,國土這一塊可是關鍵,口子把住了,就好辦。”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王先生。不過今天,王先生不喝酒,可是很大的遺憾哪!”任懷航對杜麗道,“好好地陪王先生看看江南,這裏同北京比起來,也是別有情調的嘛!”

“既然大家都幫著我,我就有心思陪王先生好好走走了。謝謝各位了。”杜麗讓司機給每人送了一隻小盒子,說,“這是我前不久從美國帶回來的,給大家玩玩吧!”

鄒學農笑著,“這叫洋為中用啊,哈哈!”

程一路跟著任懷航的車子,到了江南大廈。下車時,任懷航輕聲道:“我怎麼老是感到齊鳴同誌出國有點……”

“啊,是吧。哈哈,再見了!”程一路拿著小盒子,下了車,進了大廳,然後上樓到了房間。小盒子包裝精致,分量也不重。裏麵是……程一路倒覺得新奇了,就慢慢打開,裏麵卻是一根鉑金的項鏈。旁邊有個小牌子,上麵寫著“千足金,36G”。再看商標下麵,明明寫著“香港周大生金行”。這杜麗……

程一路搖了搖頭,幹這一行,杜麗是行家。許多人說,中國最大的腐敗點就在建築這一塊。建築業投資大,名堂多,而且建出的成果,一般人也是看不透其中的優劣的。杜麗主要搞的是房地產,前兩年,房地產市場火爆,她著實是賺了一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整個行業的委頓,自然也影響了她。在這個艱難的關節眼上,王浩又讓她再拿一億多出來,這不是拿刀子割肉了嗎?

但是,從王浩這邊來想想,不讓杜麗再出來承擔,誰來承擔呢?

程一路想起上次王浩來說的話,那說明王浩的心裏也是很不情願的。可是,上訪是個很危險的事情,很多大案要案,都是從上訪裏抽出來的。上訪就像一根拉著線頭的梭子,一旦被上層拉住了,保不準就會抽出最裏麵的隱秘來。而現在的幹部,又有多少沒有隱秘呢?西江的土地置換,王浩不可能是一身清白的。如果真是一身清白的話,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出來,以市政府的名義要求杜麗,對這一塊土地進行重新補償。即使真的如王浩所說,他個人什麼也沒有,隻是杜麗另外給了政府一筆補償;那到了這個關鍵時候,王浩也是可以從政府裏把錢拿出來的。王浩不能動政府的錢,隻能說明政府並沒有得到錢,至少沒有得到與市麵平衡的差價錢。

這樣,就形成了真空。而這真空的真正受益者,到底是誰?

陽光從窗子裏射進來,一片金黃。秋天是個令人沉靜的季節,程一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起秋天了?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相對於春天的繁華,夏天的喧鬧,他喜歡秋天的寧靜與曠達。也許是年齡和經曆使然吧?秋天如同一滴水,慢慢地開始向骨頭裏沁入。這種沁入是緩慢的,卻是最有力量,也最能讓人感到逝去的疼痛與歲月的滄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