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3 / 3)

兩個人邊喝酒邊聊天,程輝提到趙主任,說趙主任氣質好,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她走在湖東的街上,就是不一樣。簡又然笑著問怎麼不一樣了?程輝說就是不一樣啊,可是怎麼不一樣了,也說不出來。

“哈哈”,兩個人都笑起來,程輝道:“前天晚上,汪向民縣長到我們企業檢查工作。那天晚上好好地喝了一回。我聽汪縣長的語氣,他對李書記好像有些……甚至對簡書記也有點……”

“是吧。不管他。我們喝。”簡又然把話題茬開了,問程輝最近企業的效益效益樣?程輝說很好的,單子一個接著一個,工人們隻好三班倒。

“這得感謝簡書記啊!”程輝道。

“感謝我什麼?還不是你們自己。”簡又然把酒杯端起來,朝上看了看,窗子外射進來的光線,正好照在杯子裏,發出一道淺紅色的亮光,晃動著,仿佛夢影一樣。

簡又然感到這裏靜極了,除了他和程輝,似乎沒有人在這兒了。

酒喝到三杯,程輝問簡書記還喝不?簡又然說這麼清淨的好地方,就再來一杯吧。程輝忙斟了酒,簡又然突然問:“聽說程總以前是湖東的帶頭大哥?不會吧?”

“是啊,是!怎麼不會?我就是。”程輝笑道:“在所謂的江湖上,我也混過不少年。不過後來我覺得沒意思了,就退出來了。但是,就到現在,他們還得給我麵子。不過,我給自己定了個規矩:從前跟在我手下的人,一律不進入自己的企業。因此,現在,我算是洗幹淨了。簡書記放心!”

“哈哈,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隻要你不違法,老老實實地做企業,怎麼不放心?”簡又然心裏想:很多企業的老總都有程輝這樣的曆程。這是一批回頭得早的人,積累了社會經驗,又有了原始資本,回頭來一切都會比其它人順。相反,如果一條道兒走到黑,那最後的結果也許真的就隻有“黑”了。

程輝這樣談著,漸漸有了興致,問簡書記是不是還來一杯?簡又然也沒拒絕,酒就又滿上了。程輝說:“跟簡書記這樣喝酒,我開心。不像有些領導,汪縣長前不久,因為有事找我,結果事情擺平了,喝酒時架子擺得老大,我看著就……”

簡又然望著程輝,程輝收了嘴,笑笑。簡又然問汪縣長有什麼事還得你擺平哪。程輝說其實也是小事,汪縣長不是看上了縣歌舞團的小林子嘛。就是那個長一張瓜子臉的女孩,很小,大概也就二十來點吧。汪縣長看上了,可是這小林子是麻哥的人。麻哥你知道吧,就是現在的帶頭老大。有人幫汪縣長中間去做了些工作,沒做通。不知是誰就把我抬出來了。我去了,事情也解決了。那天晚上喝酒,當然名義上是檢查工作。小林子也在,汪縣長還……還端著架子,我看著就難受。

簡又然哼哼了兩聲,心想這汪向民也真是的,怎麼就……可是他嘴上並沒有說,而是笑道:“這事不說了吧。不說了。程總哪,以後還是少摻和些這類事情,好好地幹你的企業。好吧?”

“好啊!簡書記放心。”程輝說著,請簡又然把最後的一點酒喝了。喝完後,兩個人又喝了會兒茶,程輝說:“簡書記也忙,咱們回去吧。”

走出竹林,簡又然禁不住又回頭看了眼。很快,竹林在身後消失了。簡又然覺得仿佛在夢裏走了一遭,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就問這地方叫什麼名字。程輝說:“這是幾個朋友們在一塊搞起來的,當初看中的就是這裏的幽靜。到現在為止,無名。不行,請簡書記給取個名字吧?”

“就叫無名好。無名好啊!”簡又然道。

下午回到辦公室,恰好有一個會,汪向民也在。簡又然看著汪向民,不知怎地就想起程輝說的話,心裏想著那個叫小林子的女演員。這女孩子,簡又然沒見過。不過,既然能讓汪向民如此上心的女孩子,也一定還是不錯的。會後,汪向民到簡又然的辦公室裏來了。剛坐下,汪向民就說:“又然書記最近在招商上動作不小啊!”

“這不都是明學書記和向民縣長的功勞,我不過是做點事罷了。”簡又然謙虛道。

汪向民把身子向前探了探,問:“那個李雪,小李啊,最近在北京怎麼樣哪?”

“挺好的。”簡又然不明白汪向民葫蘆裏裝的是啥,隻好含糊著。

“啊,那好。李雪挺能幹的,挺能幹。現在跟在又然書記後麵,一定很不錯的啊。哈哈!”汪向民哈哈完,問簡又然:“最近湖東有些亂,沒影響又然書記吧?”

“我能有什麼影響?我一個掛職的副書記,走過場似的,能有影響?”簡又然哈哈一笑,望著汪向民,汪向民說:“這也不一定。事在人為嘛。又然同誌對湖東的貢獻就是很大的喲。而且,我一直以為,又然同誌的人品好。這是不容易的。不像我們的有些同誌,一個勁地希望別人出事,唯恐天下不亂。其實,這對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的。是吧?有什麼好處呢?比如我汪向民,我不幹縣長了,也不一定就是他來當縣長。組織上的眼睛,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簡又然聽著,腦子飛快地轉了圈,他懷疑汪向民這是在說劉中田。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聽著,朝汪向民笑了笑。

汪向民道:“當初用吳大海時,我就有意見。這樣的人用了,不僅僅是害了自己,更害了一大批幹部啊。怎麼能用?我一直說明學同誌太溫和了,太溫和了。這不?他自己也裹進去了。”

汪向民說著朝簡又然看看,簡又然給汪向民的杯子裏倒了點水,汪向民笑道:“縣一級是最麻煩的。又然書記,你們好啊。在省裏麵,哪有這些煩心的事?”

簡又然心想我怎麼沒有?部裏的王部長和吳處長如今正呆在看守所裏呢。

汪向民遞了支煙給簡又然,簡又然搖搖手,汪向民笑道:“不抽好啊!我突然想起來,羅望定那麼大煙癮,進去了怎麼辦哪?也抽吧?還是不抽呢?”

簡又然沒有想到汪向民會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他覺得汪向民這個問題有點近乎不通人情。再怎麼說,羅望寶也算是同僚,以前汪向民是副書記,羅望寶也是副書記。不過後來,汪向民當了縣長。仔細地想一想,汪向民對羅望寶有意見也是正常的。據說羅望寶分管組織人事時,除了書記,是很少有人能插手的,甚至可能連同樣為副書記的汪向民也不一定能過問到。這對於汪向民來說,自然是不快活了。不過,再不快活,人家畢竟進去了。進去了再這樣說,簡又然總覺得是不太地道的。

汪向民見簡又然沉默著,就哈哈一笑道:“又然書記深沉哪!物流港的事,是又然書記在負責吧?還是中田書記?”

“這個暫時由我在負責。還在談呢。很多問題還沒有解決。”簡又然道:“有些問題我正想向向民縣長彙報呢。主要是地的事。國土局正在運作,難度很大啊!而且……”

“啊,這個嘛。又然書記啊,這個很敏感哪,弄得不好就出問題。要慎重啊!”

“就是。所以這事我想還是要請向民縣長做主,何況我對這裏麵的一些情況也不熟悉。”

“又然同誌客氣了。明學書記既然安排了,就幹吧。不過,我既然知道了,還是得提醒提醒哪,啊,是不是?慎重點總是好的嘛。”

簡又然點點頭,事實上這幾天他也在為這事傷腦筋。土地的事,稍有不慎,是會引起上頭的重視的。特別是物流港項目,一次性用地規模大,招標也不規範,極有可能成為“靶子”的。簡又然在湖東也就匆匆一年,他不想成為這個靶子,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成為這個靶子。可是,李明學書記明確地說了,把事情交給了他,他也不好不去做。兩難之時,汪向民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他笑著說:“向民縣長哪,物流港的項目我也是有顧慮的啊。我看這樣,這事我跟明學書記說一下,不行請政府哪個副縣長來牽頭,或者……”

“這就沒必要了。還是又然書記牽頭吧。大事多向明學書記彙報,由他定了就行。”汪向民說到後半句時,有意識地加重了語氣。簡又然明白他的意思,汪向民是側麵告訴他,有事讓李明學頂著,帽子底下做人,總比你呆在樹上讓人看著明明亮亮地要好些。

汪向民走後,簡又然看著桌子上劉中田送他的那隻玉做的小猴子。不聽,不說,不看,不爭,他想起劉中田說的關於猴子的故事了,他拿起玉猴子,在掌心裏摩挲起來,心裏禁不住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