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瑤也不知道花影這橫樣是不是被人施了法咒,既然文太醫這麼說了,表明他實在沒有辦法了,也隻能寄希望於張希。
親自把文太醫送到二門,若瑤轉身去了趙淩的外書房。從暗格中拿出五行密部昨天送來的消息,從頭到尾又看了幾遍。越看心裏越沒底,不管是抄錄的朝庭邸報,還是密探們送上來的密信,都說右路大軍連連告捷,卻隻字沒提左路大軍,甚至連左路大軍的位置都成了謎團。
太子統領的右路大軍戰無不勝,不但把西夏軍從尉犁府打了出去,還一路向西沿著河套,直逼西夏國的都城車南城。這種近乎傳奇的戰績,一掃朝臣們對太子能力的質疑,素來不把太子放在眼裏的武將們也暗挑大指,讚歎太子用兵如神。
而戰前被世人寄與厚望的趙淩,和他統率的左路大軍卻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了。有人懷疑趙淩在什麼地方躲起來了,伺機而動,大多數人卻認為他是故意在向太子示弱示好。
無論哪種說法,這種情況對社稷來說無疑是最好的,不會出現臣子功高震主的尷尬局麵。
眾人暗道趙淩學得乖滑了,知道太子早晚要登基,得罪太子沒好果子吃。而若瑤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趙淩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絕不可能對太子示弱示好。可想來想去,密信上的幾百個字,若瑤都能倒背如流了,依然猜不出趙淩的用意。
越是這樣,她心裏越慌,直覺眼下看似平靜的日子底下翻卷著浩瀚洶湧的波濤,稍不留神就會令她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攏了攏心神,若瑤提筆給趙淩寫信,信中無外乎家長裏知,噓寒問暖的小事,可用趙淩出征前告訴她的特有的讀信方式看,這封信又是另外的內容。寫完後前後瞧了兩遍,確認沒有疏漏,叵瑤才用火漆把信封好,交給柳城。
張小山走了將近一個月,音信皆無,不知是半路上遭了意外,還是沒找到趙淩。縱然若瑤不放心五行密部,這會也隻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希望五行密部的人能把信交到趙淩手上。
柳城走後,若瑤呆呆地坐在窗前盯著窗外碧青翠竹的出神,書房中久無人氣,若瑤坐了一會就覺得後背冷森森的,不知從哪兒飄來一片雲彩,把明媚的陽光都遮住了。風過,窗前剛抽出嫩芽的竹枝嘩嘩地響,無端就有種秋日的蕭索。
若瑤摸著桌上趙淩平常用的物件,心頭的酸苦不住地往上湧,潸然淚下……
眼淚落進嘴裏又鹹又苦,若瑤抬手把臉上的眼淚抹幹淨。起身把自已方才用過的筆按照趙淩平日裏習慣的角度放好,又拿起軟布,開始擦書案,擦完書案又去擦書架、趙淩平時休息的矮榻、百寶架上的瓷器擺設……
擦了半晌布巾依舊潔白如新,若瑤也知道書房每日都有可靠的人打掃,她這樣做是多此一舉。可她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如此牽掛趙淩,如此急迫地希望男人早點回來,全須全尾的回來!
不讓她做點什麼,她怕會控製不住不停地哭。可是她不能哭,縱然扛不動肩上的千鈞重擔,她也不能哭,不能亂了晉王府上下人等的心!更不能讓暗處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有機可乘!
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不論發生什麼事兒,她都得是端莊的晉王妃。從容鎮定,不但要替趙淩守著他辛苦打拚回來的一切,更要給寶兒撐起一片晴空。
也隻有這處閑雜人不能靠近的地方,能容她發泄!
若瑤將書房中的家具細細地擦了一遍,每處雕花的暗角都用手指細細的抹到。又抱起書架上的青銅擺件擦洗,一遍又一遍,兩個時辰過去了,帶著青綠銅繡的三足小圓古鼎被她洗的發亮,天色暗下來若瑤才停下手,紛亂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叫來清水把沾了銅鏽的手洗幹淨,回頭看著書房正中誠元帝親竹畫的那幅達摩麵壁圖,暗中對自已道,今日最後容你軟弱一次,走出這道門,你便要堅強起來。
踏著暮色,若瑤剛走到鬆風院門口,就聽見寶兒在哇哇大哭。她剛放鬆的心情驟然緊張起來,三步兩步奔進院子,才看見旺兒媳婦抱著寶兒正要往外走。
“王妃您可回來了,小主子也不知怎麼了,奶也不肯喝,睡醒了就哭,怎麼哄也哄不好!”抬頭看見若瑤進來,旺兒媳婦噗通就跪倒院子裏。急忙把自已撇清,“小主子身上不熱,奴婢瞧著不像是病……”
“哭了多長時間了?”若瑤顧不上斥責她,忙伸手把寶兒抱過來,用嘴唇探了探寶兒的額頭,確實不熱。又摸了摸繈褓裏,幹幹爽爽的也不是尿濕了不舒服。
即沒病又沒餓又不是不舒服,孩子怎麼會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