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簡單又飽含無數複雜情愫的兩個字,令藏身在拐角處的若蘭身子一震,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這麼多年他還是喜歡叫她蘭兒,物是人非,如果沒有這些年的陰差陽錯,她可以笑眯眯地應一聲‘南山哥哥’。可如今,兩人近在咫尺又遠隔天涯……
若蘭輕輕喃了一句‘南山哥哥’,竟用平生不曾有過的決絕轉身就走。妹妹的話已經說的夠明白的了,這些話不單是說給沈南山聽,也是在說給她聽。她就再傻一個月,如果一個月之後……他不出現,一切就當自已做的夢好了!
若瑤輕輕推開客房的楠木雕花房門,看著呆坐在床沿上的若蘭,輕聲問道:“姐姐怪我嗎?”
若蘭木然地搖了搖頭,怪?妹妹處心積慮地為她著想,她就是糊塗透頂也不會怪妹妹。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若瑤挨著若蘭坐下,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姐姐放寬心,一個月的時間沈先生好好想想,姐姐也要好好想想。人這輩子不是為別人活的,是為自已活的。隻有把自已活好了,才能顧及家人,朋友、族人。”
若蘭木訥地重複了一句,“把自已活好了?”
“沒錯!隻有把自已稍有好了,才能成為賢妻良母孝女!”知道若蘭是捧著女訓、女戒長大的。若瑤也不打算用自已的處世原則給她洗腦,偷換概念卻毫無壓力。“把自已活好了,未婚時才能明理守行,孝養雙親。出嫁後才能襄助夫君,趨利避害。將來才能世事洞明,教導子孫。”
若蘭聽的似懂非懂,直沉若瑤說的有道理,可似乎又跟她以前學到的並不一樣。錯愕間,若瑤已俯在她耳邊輕聲笑道:“我派人跟著沈先生呢,他一路喃喃自語,讓你放心,他絕不會辜負你。輕易到手的都不見得珍重,先讓他急一急,將來才好把你當手中寶!”
陡然間峰回路轉,沒想到若瑤先前那些毫不留情的責罵,隻是為了考驗沈南山。若蘭愣了半晌,才把這幾句話消化理解,頓時臉臊的像塊紅布,揉著裙帶竟不知說什麼好。隻覺得身心俱輕,眼前仿佛百花盛開。他說決不辜負!決不辜負!
心情大好的若蘭如沐春風,此時被郭鴻運罰跪的郭泰卻覺得掉進了冰窟窿。
郭泰揉了揉膝蓋,趁郭鴻運轉身的功夫一屁股歪坐在地上,“爹,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我就是瞧那小賤人高興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所以才想給她點顏色看看的。大不了我不找她麻煩就是了,您何必生這麼大氣?”
“你給我跪直了!”郭鴻運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郭泰鼻子大罵,“我早跟你說讓你好好的把媳婦哄住,咱家又不差那點銀米,你非把人給逼走了。如今那林家三房是什麼情況,你還敢往前湊去招惹她們?安平伯世子都讓林四給弄死了,你算個屁?”
“切!”郭泰不屑地哼了一聲,“您甭瞧著現在林家那幾個狐媚子都得勢,早晚有她們哭的那一天。趙淩一死,林四才算個屁,到時候您就等著看她們抄家滅門吧!”
“滿嘴噴糞,趙淩什麼時候死?林四那個毒婦,死前拖著你當墊背的,你躲得過?”郭鴻運氣極敗壞,“別啥事兒都聽林五攛掇,那個婊*子早晚把你害死。”
被人揭了傷疤,郭泰臉上的肥肉一陣抽搐,“林五是個什麼東西,我再養她幾天,等大事妥當了,看我怎麼收拾這賤貨!”說著臉上竟有些得意,“這是太子給我下的密令,我能不照辦?”
郭鴻運一臉疑惑,“太子遠在千裏之外,給你下這種密令?”
郭泰一臉得意,就勢翻身從地上站起來,歪到旁邊的太師椅裏,“太子雄才大略,我哪猜得出他想什麼,照辦就是了,將來少不了咱郭家的好處!”
“總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郭鴻運拈著老鼠須,在屋裏來回踱步,突然停住腳,厲聲道:“會不會是林五借假太子的名義害你?”
“不會吧……”郭泰一激靈,嘴上說不會心中卻有八分肯定,以往太子的密令都是派人直接送到他手中。這次卻是命林若英轉交……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層?
郭泰臉青一陣白一陣,不用說郭鴻運也明白自已猜中了,又驚又怒,恨恨地大罵林若英是敗家精。
這話傳到林若英耳朵裏,她不氣反笑,心情大好地哼著小曲,現在才知道她是敗家精?晚了!
隨手拿剪刀‘噝拉噝拉’幾下就把十來件新做的春衣,裙子絞成碎片。絞完還不過癮,又把剪子對準了剛換上的天青碧床帳……她這種瘋癲的舉止已不是一回兩回,身邊的下人早已見怪不怪。
郭家父子這會也沒心情搭理林若英,正商量怎麼彌補時,若瑤已派人上門邀請林若英過府聊天,並指明郭家父子務必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