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這人是太子身邊的影衛,趙旭長長鬆了口氣,跟著他到了後院,才發現這裏有一間看起來完好的佛堂。進門後影衛推開正中的供桌,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朝裏麵一長兩短打了呼哨,半晌聽見裏麵傳來兩長一短的巴掌聲,才示意馬冰人和趙旭下去。
四周寂靜剩下他的心跳聲,趙旭原本就有些緊張的情緒繃到了極致,濕透了的袍子冰冷的貼在身上,手心裏全是汗,跟著馬冰人一步步往下走,兩條腿不由得輕輕打顫。
“父王!”一步步進了密室,看到椅子上端然穩坐的男子,趙旭幾步跑過去抱著他哭出聲,不知是驚喜過度還是極度緊張過後的放鬆。
太子輕輕攏了攏他散在肩膀上的頭發,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旋即恢複平常那種從容淡然,“父王很好,旭兒不必擔心!”
平淡的語氣,趙旭卻聽出一絲不滿,知道父王最討厭自已沒主見,慌手慌腳的樣子,他趕緊站直身子,拿袖子把臉上的眼淚和汗水抹幹淨。借機轉了話題,“這兒是哪?”
“冷宮!”
太子淡然的兩個字,驚的趙旭差點跳起來。冷宮?太子從兩軍陣前失蹤,居然一直就隱在宮中?
果然是燈下黑,任何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下落不明的太子會在宮中!
趙旭暗歎自家老爹有膽色,驀地卻想起來一件事兒,他祖母蕭後一直被囚禁在冷宮,怎麼沒看到人影?
仿佛瞧破趙旭的心思,太子冷冷地道:“母後多年前就已經仙逝,聖上密不發喪,對外一直宣稱你祖母在靜修,其實是怕徐貴妃覬覦後位。”
原來如此!
趙旭一個激靈,徐家人被父王連根拔起,太後和聖上沒了當初的忌諱仍不對外宣布蕭後已死,顯然是不想再立新後。既然如此也沒人動搖父王太子的儲君地位,父王為什麼要把自已往死路上逼?
他的疑惑寫在臉上,太子卻沒有解釋的意思,起身朝馬頭人深施一禮,笑道:“夫人這些年盡心替本王做事,本王不會忘記夫人的功勞。”
馬冰人急忙往旁邊閃了閃身子,不敢受太子大禮,“太子對老身的大恩大德,老身沒齒難忘。”
“還請夫人再助本王最後一臂之力!”太子也不客氣,俯身在馬冰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馬夫人麵無表情,瞳孔卻不由自主地一縮,旋即跪倒給太子施大禮,“老身決不辱命!”
送走馬冰人,趙旭疑惑地看著太子,“此人在太後跟前數十年,可信嗎?父王居然把虎符都交給她,萬一……”
“可信!當年徐貴妃指使她給母後下毒,事發後又把她當成棄子。我跟太後求情救了她一命,她去了太後宮中伺候便暗中投靠了本王。”太子十分有把握地打斷趙旭,臉上的笑意卻異常古怪。
十幾年前就在太後身邊埋下眼線?父王那時還沒有他大,趙旭暗中驚歎,難怪徐家人朝傾朝野,也沒法撼動父王的太子地位,除了太後為了挾製徐家人有意保護,也多虧父王謀略過人。
密室中沒點蠟燭、火把,隻用幾顆夜明珠照亮,揮之不去的泥土腐敗味道,令趙旭忍不住想吐。他躲到屏風後麵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出來,看見太子坐在光影裏慢慢地擦著出征時的佩劍,珠光照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素青色的綿袍上突起的蔓騰如意紋仿佛是活的藤蔓,絲絲縷縷,纏在他身上。
緊密的令趙旭益發透不過氣,趙恒五官成了深深淺淺的一片影子,看不出表情,趙旭卻能感覺到他身上迸發出的淩厲殺氣。
要不是趙旭確定麵前坐著的確實是趙恒本人,他藏在袖子裏從不離身的袖箭幾乎就要射了出去。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飄遠,他在太後宮中喝的那碗毒茶,是不是父王的主意?
他為了達成目地,真的不顧自已的死活?
“旭兒在想什麼?”太子將手中佩劍轉了個角度,夜明珠的光線聚驟然聚在趙旭眼睛上。
趙旭下意識地閃開,咽了口唾沫,勉強穩住心神,“孩兒在想父王此次回京的目地。”
趙恒把寶劍移開,趙旭暗中鬆了口氣,卻聽趙恒沒頭沒尾地大笑一聲,“三日後你就知道了!”說完扭臉看著縮在角落裏的藍衣男子,“對不對阿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