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文來喀喇沁之前,和梁嘉業通過一次電話。
電話內容以梁嘉業對原遺山的吐槽開始,又以吐槽結束。
梁嘉業:“那天上午要臨時開個急會,打電話死活打不通,後來我沒辦法,問薑峰才知道,前一天夜裏這人跟著回紮什他們家裏去了,去幹什麼,不知道,總之隔天這人就失蹤了。”
周凱文:“……啊這……”
梁嘉業:“……到了下午,還知道給我回個視訊,披了件不知道哪個地攤淘來的爛布,頭發,哦,就別提那頭發了,發油也不抹,同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一樣,就頂著這副打扮和我一本正經講公事,我頭都快要裂開了。”
周凱文:“這……”
梁嘉業:“聊完正事,我問他什麼時候回去,過段時間不是還要飛東京——十月有秋季天皇賞呀——到時候可以從海市一起飛,我也是想著蹭他的私人飛機嘛。結果你猜他怎樣回我?他說近期沒有回海市的打算!”
梁嘉業:“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追個女仔而已,要不要到把自己搭進去的地步呀?”
周凱文賠笑幾聲,等梁嘉業說到盡興,才道:“你過去後可要好好勸勸他,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
周凱文靜了好一會兒,說:“他們要結婚了。”
梁嘉業:“哈?”
周凱文:“我這次帶高穎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梁嘉業:“……哈!?”
周凱文真正接到通知,是在一天前的上午。
原遺山照例在線上開例會,會議結束後,讓周凱文在Zoom房間裏留一下。
周凱文以為是公事,聽到結婚要消息後,整個人在視訊裏靜止了。
原遺山略帶不耐:“卡了?”
周凱文才滾動喉頭,連忙道:“沒有,就是,有點突然。”
甭管周凱文覺得突不突然,原遺山是覺得一切順理成章。
或許在他心裏,這形式有或沒有,又有什麼區別——她早就是他的妻。
紮什和寶雲夫婦那關不算難過,因他這些日子沒少在夫婦倆麵前晃,心思早就昭然若揭。所以他趁大家一起吃晚飯,鄭重其事提起結婚的時候,紮什和寶雲毫不驚訝,還隱隱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方桌上的鍋子還熱騰騰地冒著白煙,月光和原遺山並肩坐在一頭,紮什和寶雲坐在另一頭,兩廂靜默半晌,紮什才開口。
“原先生……你在我這兒待了這麼久,是為什麼,我心裏清楚。你對我女兒有沒有真心,我也看得出。”
原遺山不由自主繃緊下頜,月光偏頭看他,心想,原來他在這個時候也會緊張。
紮什始終沒看女兒,隻坦坦蕩蕩地看著原遺山:“你倆心裏有對方,這中間出過什麼岔子,才讓薩仁圖婭大老遠跑回來,我不過問,你們自個兒解決了就行。婚事我不攔著,丫頭大了,心早就不在阿爸這裏,攔也攔不住。”
“隻是,談婚論嫁,不是小事,咱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雖然你原遺山家大業大,但薩仁圖婭何嚐不是我眼裏的月亮,她配你,沒有什麼配不起。”
原遺山此刻才低眉道:“是。”
紮什研判地審視著他,目光似有實質,令他真切感受到一個父親因女兒才生出的警惕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