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我聽到一串鑰匙響動聲,唐晶回來了。我說呢,總覺得屋裏少了什麼,原來少了這丫頭。我不知應該是感謝她回來,還是該咒罵她偏偏在關鍵時刻回來了,怎麼每次都這樣。
聽見唐晶進來後,花姐趕忙放下手,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她臉有些微微紅潤,心裏有些小激動。唐晶抱著花姐的波斯貓,手裏拎著菜,突然就叫了起來:“哥,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啊?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我愣了一下,“好像全家都知道了,你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吧!”
我說著,坐到了沙發上。唐晶放下手裏的菜,把波斯貓放在了沙發上,也坐了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哥,我給你做飯吃好不?”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趕忙抽回手,“好,好!吃什麼啊?你行不行啊?”
唐晶撐著胳膊,“哼!我做純肉拌麵,你想不想吃啊?”
“純肉拌麵?!”一瞬間,我的饞蟲就被勾起來了,“好,要吃,要吃!”
唐晶一笑,提著菜就蹦到廚房去了。花姐輕輕地坐到我身邊,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換起頻道來。此時氣氛尷尬到了極限,我清清嗓子,“花姐,我……那個!”
我一眼瞟見了我買的禮物,趕忙拉了過來救駕。我調皮地低聲說:“花姐,本來……我本來打算買內衣的,書上說,男人應該給最心愛的女人買件最好的內衣,可是咱也不知道尺寸,就買了一雙鞋,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因為我好像就知道你鞋的尺碼,還是上次我走的時候偷偷看的!”
花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瑉兒,記得哦,以後給女生買東西,千萬不能送鞋!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再次尷尬起來了,好像按中國的傳統,確實不能送女生鞋。我趕忙說:“啊,啊,姐,其實……我……我知道來著,但是這是一雙限量版的水晶鞋,這個……這個不是童話故事……這個……你看看吧,不喜歡的話,我……”
我一邊結結巴巴地說,一邊打開鞋盒子,拿了出來。這是一雙很漂亮的透明的水晶鞋,花姐似乎也很少見。她看了一眼,“我很少穿高跟鞋!”
從花姐的口氣來看,我覺得她沒生氣,就馬上嬉皮笑臉地說:“如果花姐不喜歡,我就作價處理給街上的小店,以我的眼光,那應該好賣啊!如果喜歡,那就收下,咱……結婚時穿!”
花姐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看了我一眼。正在這時,唐晶從廚房走出來,去冰箱裏拿雞蛋,一下看到了水晶鞋,驚叫著跑過來,一把抓起來,“哇,好漂亮的鞋子啊!哥,你給誰買的啊?”
我說:“給花……”
我還沒說完,花姐說道:“當然是給他的好妹妹買的啊!”
我愣了一下。我搞不懂了,花姐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怎麼說送就送給唐晶了?我低著頭不說話,唐晶眼賊,放下鞋子,“嗬嗬,看來哥是給花姐買的啊!我做飯去了,一會兒等著吃。你要吃不完,就死定了!”
我納悶起來,馬上接話道:“我說小丫頭,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那麼矜持,怎麼這才過半年,就這麼多話?”
唐晶穿著一件超短裙,上身一件很時髦的衣服,係著圍裙,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你管不著!”
她這個樣子,倒是很可愛。我回過頭,發現花姐也在跟著輕輕地笑著,心裏有些釋然。我接著說:“花姐,我給你買了個項鏈,我算過你的五行,我是木屬性,你是水屬性的!”然後湊近她,放低聲音,“咱們結婚,你可是很養我的!嘿嘿!”
花姐看了看我,眨了眨眼睛,依舊是麵無表情。看來我的幽默石沉大海,突然間,我有點像深閨裏的怨婦,這個唐晶,怎麼就偏偏住在花姐家,太影響我的工作了。
我忙說:“這個鉑金項鏈有個秘密,我指給你看。你看,把這個翻過來,吊墜背後有字,上麵是……”我警惕地回頭看看,看見唐晶依然在做飯,才湊到花姐身邊,低聲說:“上麵寫著‘瑉,一生相伴’,快收起來,別叫唐丫頭看到了,又給騙走了!”說罷,我快速地湊上去,給花姐戴上了。
花姐有些不好意思,我哪兒顧得了那麼多,心裏就想千萬別被唐丫頭看到了。我強行給花姐戴好後,又轉過頭,看看唐丫頭有沒有注意到我們,還好沒有。下一刻,我快速地在花姐臉上香了一口,又馬上坐好,跟沒事兒人一樣,花姐是又好氣又好笑地坐在那兒,沒法說話。
我衝花姐吐吐舌頭,接著又清清嗓子,“啊,那個……還有好多特產啊!這些特產都是四川很有名的!”
此時,我自己都感覺到自己剛才過於緊張,全身都是汗了。
花姐站起身,也去幫唐晶做飯,我一個人有些百無聊賴起來。波斯貓似乎聞到了香味,擺著個小尾巴就湊到我身邊,還好有準備。我打開包,拿出一包吞拿魚貓食。哈哈,這貓就跟不要命一般,吃開了。不論我怎麼摸它,它隻管一心在那兒對付吞拿魚,我不禁有些開心起來。這就叫萬事俱備,什麼風都不怕了。
波斯貓很快吃完了一整袋吞拿魚,在我身邊蹭來蹭去。我一把抱起它,跑到廚房,見花姐和唐晶正在忙碌著。我湊到花姐身邊,“姐,你的貓想你了!”
花姐說:“小心點,它會抓傷你的!”
唐晶回頭看了看我,“哥,把貓放下吧,要吃飯了,去洗手啊!”
我逗著貓,“貓貓,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不乖啊?有沒有去找別的貓貓玩啊?”
唐晶衝著我說:“哥,你別搗亂,一會兒好了我叫你!我這兒有花姐幫著我呢!”
我討了個沒趣,本想借機會和花姐聯絡一下感情,唐晶似乎有些沒眼色。我氣鼓鼓地把貓咪放到地上,回到客廳,想著一會兒怎麼才能單獨和花姐在一起。
還沒想出個頭緒來,一股純肉拌麵的味道從廚房飄了過來。我抽抽鼻子,那味道,感覺跟唐爺做的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一下激動了,第一次有一種一道菜讓我想起很多事兒來的感覺。我想起我第一次去挖墳的時候,就在國道路邊,吃著唐爺做的拌麵,那感覺真是爽透了。我的口水在不停地流,不時地咽著,跟狼在吞食獵物前那種忍耐一般。終於,唐晶衝我這邊喊了句:“哥,吃飯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餐桌邊,一大盤純肉拌麵熱氣騰騰地擺在麵前。唐晶說:“快吃吧,麵給你涼過了!”
我一把抓起筷子,倒了些醋,夾了一大筷子麵,就往嘴裏塞。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惹得唐晶哈哈大笑。我一邊吃,一邊說:“妞兒,給我拿兩瓣蒜來,好久沒吃到了,想死了!”
我抬頭看看花姐,她麵色冷冷的,輕輕地夾了一筷子麵往嘴裏送去。我從沒有看過女孩子吃飯能吃得如此讓人著迷的,冷冷的,透著一種高貴,即使輕輕地咀嚼,都給人感覺沉醉無比。
唐晶站在了身邊,我才回過神來。她湊到我跟前,“哥,是我爺爺做的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啊?”
我看看她,“這個嘛,說實話,你做的比唐爺做的好吃!”
唐晶馬上接道:“那我以後都做給你吃,好不?”
我愣了一下,這話裏似乎有話。我一下緊張起來,這……我不知道是唐晶不會說話還是怎麼回事兒。我忙說:“你以後肯定要給我做,誰叫你是我妹妹的!哪有妹妹不給哥哥做飯吃的道理,是吧,花姐?”
花姐沒有看我,而是看了看我的碗,隨即又冷冷地吃起了麵,但是我明顯感覺到她似乎有些生氣了。這頓飯好吃,但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我把在四川見到的好玩兒的事情一邊吃,一邊給兩人描述著,其實就想把花姐逗樂。
飯後,花姐收拾碗筷,唐晶陪著我在我買的好吃的裏麵翻騰著。我心裏暗暗慶幸還好已經給花姐把墜子戴上了,要不這會兒肯定被搶走了。我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紅色小盒子,遞給唐晶,“你要找的是這個吧?”
唐晶愣了一下,隨即搶了過去,打開盒子,突然就安靜了,默默地看著。我說:“這是翡翠,玉的一種,咱新疆的叫軟玉,這叫硬玉。這個玉我覺得漂亮,你當小玩意兒戴著吧!”
唐晶看看我,低聲說:“哥,這個佛是什麼佛啊?”
我有點意外,“彌勒佛啊!”
唐晶似乎有點著急,“哥,我知道是彌勒佛,我問的是為什麼給我送佛啊?”
我樂了,“這個嘛,你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啊!以後見了唐爺,可別說瑉兒虧待了你啊!”
唐晶說了句:“討厭!”就站起身,跑回自己的屋裏去了。
我一轉身,看見花姐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當她發覺我在注視她時,又轉過身,忙家務去了。我趁唐晶跑回屋裏,趕忙跑到花姐身邊去膩歪,結果又收獲一張冷冰冰的臉。
我悄悄湊到花姐耳邊,“姐,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花姐手裏的活兒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沒空兒!”
我說:“啊,不會吧?不會是我爺爺那兒有事兒吧,要不要我幫你給爺爺說一聲!”
花姐一邊幹著手裏的活兒,一邊說:“你回來見過你爺爺沒?”
我說:“還沒來得及。”
“那你趕快去見見你爺爺吧!你帶回來兩個朋友,你爺爺當時也考慮了半天的,你注意點兒!”
我聽花姐這麼說,馬上明白了怪不得爺爺那麼爽快,原來我要感謝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我心裏一陣感動,下一刻馬上就要使壞,結果剛湊上去,花姐手裏拿著一把鍋鏟就頂在了我脖子上。我無奈,隻得乖乖地坐回到了沙發上。
我一直賴到晚上9點多,實在是忙了一天還沒休息,小舅還一個勁兒地打電話,不得不告別了。臨出門,唐晶說送我,被我攔住了。其實我更想花姐能送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出了門,一個人下了樓……我趕到小舅家的時候,小先還在和小舅觥籌交錯,羅璿顯然不勝酒力,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我一看,甩開膀子,也跟他們喝了起來。很快,我還沒喝出個感覺,那兩個人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為了幫助他們三人醒酒,我切了個西瓜,等端上桌一看,他們全部都趴下了。我一個人一邊回憶著值得紀念的今天,一邊吃了半個西瓜。安頓好他們三個,我又鬼使神差地來到花姐家樓下,在樓下望著花姐的窗口,看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回了家。
第二天,我睡了個懶覺,一直到11點,才舒舒服服地爬了起來。我去酒店叫醒了小先和羅璿,兩人顯然不習慣新疆的酒,個個捂著腦袋喊頭暈。我樂了,給他們打開水龍頭,把他們趕進衛生間洗個澡,他們的酒才算是醒了。
今天還有項最重要的事兒,後麵的幾天開心不開心就在於此了——去看我爺爺。到了爺爺家樓下,我先對他們說:“兄弟們都機靈點啊,記住,我爺爺不問挖墳的事兒,誰也不許說!”說罷,敲門進去了。
爺爺和叔叔在,我有點意外,好像他們正在爭論什麼,還有些激烈的樣子。這有些不妙啊!不過,他們見我來了,也沒再繼續,都過來聽我介紹,互相認識。小先和羅璿這回算是老實了,都乖乖地坐著喝茶。我把禮物遞給叔叔,也跟著坐在那兒。爺爺手裏正撥著那串金剛子,穿著一身白色的晨練服,喝著功夫茶,笑眯眯地看著小先和羅璿。我把這學期的學習情況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心裏嘀咕了起來,要不要現在就把我想帶小先和羅璿一起去挖墳的事兒跟他講呢?我猶豫了半天,可是始終沒有勇氣去說。
一直到出了門,我都沒敢開口,以至於出了門,我就開始咒罵自己沒出息。不過從今天的情形看,很快家裏人就會出去了,我有些著急起來。
接下來的一周,基本上都是二叔和小舅陪著我們一起打發的。我們去了山上吃肉喝酒,又把周邊幾個地方跑了一遍。這段時間,我有事沒事就往爺爺那兒跑,嘴裏說是想爺爺了,實際上是在找機會開口說挖墳的事兒。可是每次我剛剛鼓足勇氣要開口,就都被嚇了回去。我問二叔和小舅他們,他們都說不清楚要去哪兒挖,這倒讓我很意外,看來,這次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