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女看了我一眼,“怎麼?想撿漏子嗎?”
我說:“過你們的手的,怎麼可能再撿到漏子?我還沒見到墳裏是膠狀的,我想……研究一下!”
刀女一邊收拾著背包,一邊說:“你曆史學家啊,研究一下?哈哈!”
我知道她在嘲笑我。我說:“刀女,你讓不讓下,一句話。”
刀女把包往肩上一放,“可以!你下吧,但是我們等不了你,也別指望我們能幫上你什麼。你這個同學,也要跟我們一起走!”
我說:“行啊,你們走,但是繩索給我留下,我就這一點要求。”
刀女愣了一下,微亮的天空中,我看到了她疑惑的眼神。我接著說:“你們也不用等我們了,我們自己走。”
刀女沒說話,轉身走了。鞋拔子臉從我身邊走過時,重重地在我肩上撞了一下,嘴裏還“哼”了一聲。大板寸抱著最後上來的那個大包寶貝,小心翼翼地走了。經過我身邊時,我聞到那寶貝上傳來一陣很難形容的味道。這味道,我從來沒有聞過,倒是很惡心。
我看著他們把東西放進棺材裏,又把頂端合上。李昭和他的跟班此時也要和我們再見了。我走到刀女身邊,“刀女,跟你們挖墳,我倒是學了不少,我要謝謝你。”
估計刀女覺得我這麼說很假,有些不屑。我不管她,接著說道:“還有,你們答應我們的事兒,也希望你們做到。”
我說完,一把拉住李昭的衣領,把他抓到我們這一堆人裏,衝羅璿伸出手。羅璿遞給我一個東西,我接過就感覺手裏一陣微涼。我吃了一驚,借著昏暗的天色,一看居然是一隻玉蟬。我腦袋一下飛轉起來,玉蟬,漢朝有這個習慣啊,這東西也可以叫玉晗,也叫“飯含”,意思就是說人死了之後不是結束,像蟬一樣蟄伏著,有一天會重生。
一般有拇指大就了不起了,而這個玉蟬至少有兩指寬,下麵的人物應該不一般啊,可是他們拿上來的東西也隻有幾件,他們應該已經把下麵清理幹淨了啊?!此時,容不得我想這個問題,不親自下去肯定不行。我一把抓過李昭的手,把玉蟬塞進他的手裏,一把摟住他,在他耳邊說:“我交給你的是個好東西,下麵上來的玉蟬。這個至少值40萬,相信我,別賣,留著對你有好處。還有,我真不想再見你挖墳,如果還挖,我會把今天的事兒說給他們的,我已經讓羅璿照了一張這寶貝的照片!”
我直起身,李昭十分意外地看著我,嘴巴嚅動了一下,“瑉哥……謝……謝謝!”
我沒理他,轉身把他推開,“快走,路上小心點。”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路的轉角,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李昭啊,那玉晗能賣兩萬都是極限了,而且那是不能拿來戴的,因為野玉你要是克不住它,反而會深受其害。如果能克住,你也是造化了。唉,我能做的也隻能到這兒了,路怎麼走,還是靠你自己,希望你再不要蹚這渾水了,你玩不起的。
我看看天色,微微的風已經開始刮了起來,秋天來了。這一晚上都在折騰,也沒顧得上感覺冷,現在卻有些隱隱地冷了起來。不過這是好事,起風代表能加速與地下空氣的交換。我對小先和羅璿說:“快!周圍看看!有沒有這一周內的腳印,一百米範圍,速度!五分鍾後在這兒會合。”
他們兩人很快散開,我腦海裏又閃現出了剛才交給李昭的那個玉蟬。是漢代的墓嗎?那會不會是上釉的瓷器?會是青釉嗎?那麼大的玉蟬,說明墓主身份不一般,這要是明眼人一看,肯定知道撿到寶了,可是怎麼看,這都不像是有大寶貝的墳啊。
我看看周圍。遠處是小樹林,近處往前走不到兩百米就是一處斜坡,往下是村落。隻有這一塊異常平坦。他們怎麼找到這裏的?我四處走了走,就在一處草窩子旁,我看到草都被鏟平了,這就說明我的判斷沒錯,他們肯定是借助了金屬探測儀。那也就是說,他們挖上來的寶貝肯定有金屬器物。高科技挖墳的優點也就在這兒,不用洛陽鏟就可以知道下麵有沒有墳,而且可以把普通的沒有什麼硬貨的墳過濾掉。但是比如文人的墳,這樣又恰恰將最值錢的墳給漏掉了。文人不喜歡在自己的墳裏搞那麼多銅臭,故不喜金銀之類,而是喜歡玉啊,佛啊,以及字畫什麼的。大爺爺說,他們曾經挖過一個墳,出土了一副官硯和一對玉獅子鎮紙,搞了一個天價出來。
話說回來,這麼看來,這下麵的人是文人的機會就小多了,更有可能是富商,也可能是暴發戶,因為此地看不出什麼局,隻是簡單的依山建墳。說簡單點,就是墓主錢還沒那麼多,隨便找個差不多的地方埋了就可以了。我如果是風水師,肯定不會選這兒做墳。因為這兒地勢平坦,背山,按風水來說,叫“斷梁”。你想,一個人的脊梁斷了,不就是個廢人了嗎?此處正處山腳,一旦下雨,山上的水就會直接順著墳頂流過去,會帶下無數的泥土,天長地久後,墳就不是墳了。甚至如果沒有後代上墳,這兒就會成了像今天這樣的平地,就算是你有得天獨厚的仙氣,也得順著這雨水給全部帶走。所以說,把墳埋在這兒的人應該沒什麼學問。
小先他們很快回來了,表示周圍沒有新的腳印。我點點頭,“現在時間緊迫,這樣,我下去看看,沒什麼東西咱們也閃。我需要毛巾、潛水鏡和耳塞。小先,你去放哨。羅璿,你留在這兒。我五分鍾不拉繩子,你們就一起把我弄上來。”
我把一瓶水全部澆到了毛巾上,一把紮到了臉上,又戴好潛水鏡,掛好繩索,順著纜繩慢慢地爬了下去。下到炸點的時候,我看到從下麵帶上來的土,基本上快把這兒填滿了。尤其是那棺頂的石頭,簡直是扣在了兩邊的泥土上,感覺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我把這岩石往裏壓了壓,又開始往下爬。此時我感覺到下麵的悶熱和上麵對流下來的風,剛才大板寸從我身邊經過時的那種怪味道也在一點一點地鑽進我的鼻腔,從未有過的惡心激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捂了捂濕毛巾,繼續往下。挨著地麵後,我把手電筒打開,對準下麵的洞。
棺材上麵的岩石是被幾個粗大的鉚釘直接釘穿的,之後被一陣錘子硬生生地把墳壁給鑿下來的。下麵的棺材板子是黑色的,這板子看上去被破壞得很嚴重,加上裏麵的不明膠狀物質的腐蝕,已是很薄的一層,有的部分已經和岩石完全混合在了一起。我將橡膠手套戴好,可能沒有提前做準備,橡膠手套太厚了。我把手伸進了黑漆漆的裂縫裏,感覺到了冰冷,而且這液體似乎跟膠水一般,很黏。我試著撈出來一把,但是那刺激的味道讓我很快放棄了。這液體我估計是古屍首先蠟化了,接著因為這山上的洪水或者暴雨什麼的滲透了下來,岩石盡管密封性很好,但是水可以產生一定的壓強,順著岩石細小的空間給壓進去。天長地久之後,這裏麵的水出不來,外麵的再不斷地進,雖然悶熱會讓部分水蒸發,但人泡在裏麵,屍蟲都拗不過歲月,最後蠟化的屍體就成了膠狀。我想,這是個比較科學的解釋。但是,還有另一個解釋,就是這看風水之人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墳裏的人真的化繭成蝶,要不怎麼那麼大的玉蟬含在嘴裏?這水是不是就是這“繭”的外殼,而魂兒可以化進玉蟬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李昭拿的玉蟬就有點嚇人了。
我把手從墳裏伸了出來,感覺自己的解釋很合理,但是還有一點解釋不通。既然有玉蟬,那麼就代表成仙,一般成仙的人會帶下來一堆的東西,方便去天上報到的時候打點一下用。可是這墳裏卻隻有那麼一點點東西,肯定有什麼地方被我忽略了。我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下麵的空氣已經很少了,我開始大口喘氣了,這味道實在太糟糕。我一咬牙,拉了拉繩子,上去了。
去掉裝備,我才感覺到一絲快意,但是心口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我用水漱了漱口,一邊吹著清晨的涼風,一邊把我的猜測告訴了小先和羅璿。接著我說:“這下麵肯定有寶貝,而且寶貝不該那麼一點點,你們說,會在哪兒?”
小先說:“會不會被水衝下去了?”
我說:“不會的,你看上麵的土多厚,下麵被保護得很好!”
羅璿說:“會不會被埋在了旁邊啊?”
我說:“那你告訴我,刀女他們怎麼不順著埋著寶貝的地方打盜洞,而要從這兒打盜洞?”
不過,這倒提醒了我。我再次下到墳底,一咬牙將手伸進了棺底。棺底很滑,我想應該是這古人的身體的一部分。想到這兒,我隻覺出奇惡心。我一寸一寸地摸著,有時墳裏的液體會碰到我的胳膊。我把所有的感覺放在手掌,摸了一遍,果然,鞋拔子臉清理得很幹淨,除了液體外,什麼都沒有了。本來如果膠一般的液體被我扒拉得像是沸騰了,不時地還冒個泡,我感覺這東西正在揮發。
我爬出盜洞,“弟兄們,我估計這墳整個就是掩人耳目的,好東西還在下麵!”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我抄起兵工鏟,又下到了墳底,開始從兩邊迂回起來。我先找到墳的一邊,沿著邊往下切,上來的土隻好全部弄進棺材裏,也同時防止這東西揮發。我幹得很快,兩邊的土不多時就被我弄出了個下腳的地方。我本打算繼續往下挖時,鏟頭突然“咣當”一聲,碰到了岩石。巨大的反彈力將我虎口震得生痛。我趕忙鬆開手,忍著痛,把地麵的土塊扒開。我的天,居然又是岩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很厲害,這岩石居然被我硬生生地弄出了個裂縫。而此時,下麵的空氣中那怪味道已經淡了下來。腰上的繩子突然緊了一下,上麵不會又出事了吧。
我趕忙往上爬去。我一出洞口,小先就一把拉住我。他一個眼色使過來,我立刻明白了,有人來了。我心一橫,看著小先,問:“我臉上髒不?”
小先說:“有點!”
我胡亂抹了幾把,“往那邊的樹林走,要勻速!”說著,拉著小先往那邊走。
我心裏盤算著,到了小樹林,就是開跑都跑得掉。就在我們快要接近小樹林的時候,我看見了兩個農民扛著勞動工具,從斜坡往這邊走來。我心裏鬆了一口氣,等到了小樹林,馬上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死死盯著那兩個農民。小先問:“瑉哥,要不要繼續挖了?太危險了!”
我又何嚐不知道?可是,我有些不甘心。直到兩人消失在另一處斜坡,我們才又回到了盜洞口。羅璿一下蹦出來,“瑉哥,這兒估計不安全,剛才沒發現那邊有一個小道,我覺得還會上來人!”
我看看他倆,“去折些樹枝,加偽裝!我得再下去一趟!”
小先馬上說:“瑉哥,加上樹枝可就……下麵可就很容易空氣稀薄的!你……”
我說:“我知道,我馬上就可以知曉答案了!”
我一不做二不休,“上麵交給你們了,我這就下去。這一趟上來,咱們就準備走!”
小先和羅璿馬上去折了一些樹枝。我摸了一把開山刀,再次下到了底下。可能因為太陽出來了,下麵顯得異常悶熱,盡管潛水鏡包得很嚴實,我還是能感覺到那股怪異的味道。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將開山刀對著那裂縫一下擠進去,再用兵工鏟對著刀把釘。我幾下就把開山刀全部頂進了岩石裏,然後側過刀鞘,想把搗裂的岩石撬起來,可是幾次下去,岩石依然紋絲不動。我試著又往兩邊挖了挖,看能不能到岩石的盡頭,依然是沒有一點動靜。我有些氣餒,不過我知道,這下麵肯定是有東西的。但是眼下,也隻有作罷了。我從屁股口袋摸出純淨水,順著刀柄一下倒了下去。水滲透得很慢,可見下麵依然是泥土。我一把抽出刀子,又爬回了地麵。我扯掉裝備,對著陽光下,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刀尖,因為它從下麵帶上了一點泥。我閉著眼睛開始品嚐這土的味道,仔細地搜索起了那熟悉的味道。
果然,那種泥土味兒裏混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兒。我有些激動起來,看來……這下麵還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