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墳裏充斥著怪異,悶熱中,我脊背發著一絲絲的寒意。我沒了打開這棺材的衝動,慢慢地往後退著,低聲說:“刀女,咱們出去!這兒……似乎不對!咱……咱們出去!”
我退到牆角,背後碰到一個東西。我嚇了一跳,轉過身一看,該死的,刀女又跑了!我碰到的是一尊接引童子。這童子和我一般高,手裏有一個拂塵,拂塵早就破敗了。童子的樣子很詭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看著這接引童子,發現了不對。首先,接引童子應該有兩個,一男一女,左右各一啊,怎麼這童子就一個?而且,令我吃驚的是,居然看不出它是男是女。這鬼童子的手,造型根本就不是手,居然類似雞爪子,腳也不是腳,像極了狼爪子,還有尖厚的指甲。我又有些意外起來。不過,當探燈光照過去的時候,我心裏狂喜起來。這童子居然是金子做的,哇哈哈哈,發財了!我就是弄下它的“雞爪子”,也值不少錢了呢!我在它身上敲了敲,金屬的質感讓我有些快樂起來。
我看看周圍,沒什麼異常,就心想,反正抓了刀女出去了,老祖宗的墳頭裏也算來過,把這“雞爪子”帶回去,讓爺爺看看,以後在家族裏吹牛的資本也夠了。我一不做二不休,抽出開山刀,比好了位置,照著那半外張的“雞爪子”就硬生生地砍了下去。本以為是實心的金,哪想到卻是空心的,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見它的鬼去吧,這……根本不可能啊,古人的墳頭裏居然欺騙人?!當我把探燈照上去的時候,我再一次慌了神。我大腦裏第一個反應是古人的塑型工藝有了很大的提高,這模具居然造得如此逼真,但是再定睛一看,那空洞的中心有截東西,居然冒出一股子似灰非灰、似煙非煙的東西。盡管戴著呼吸麵具,我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後退了一步,結果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大意了,大意了,這會不會是機關啊?我一把抓起落在腳邊的“雞爪子”,連滾帶爬地出了那間墓室,大腦裏一片空白,按原路退了出來。
這……這到底是誰的墳啊,搞這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我一邊走,一邊大喊:“刀女,快出來啊!我觸動機關了,要出人命的啊!”
可是墳頭裏卻安靜異常,靜到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右邊的那間墳室我是不會去了,那“黑煙”肯定有毒,會不會這接引童子就是個空心的家夥,裏麵的煙霧就是機關?但凡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那是金的,動一點心思,搬動一下,就會讓這墓毒出來。該死的,我幹什麼要好奇那玩意兒,著了這古人的道兒!我好奇個什麼勁兒啊!
我正往我進來的盜洞口退著,突然撞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嚇得魂都快掉了。我說時遲那時快,轉身一腳,心裏已經確定肯定是個半死不活的超出我理解範疇的東西來糾纏我,另一手一把舉起開山刀,大吼一聲:“該死的,給小爺死開!”
這東西被我用力一腳踹倒在地,我正要用盡力砍上去時,隻聽一聲:“瑉哥,是我!別砍!”
我全部力已經灌下,但是這聲音提醒了我,是小先這個渾球。我力道一轉,咣啷一聲,砍到了小先臉旁的墳磚上,濺出一道火花。這一刀下去,我被震得虎口發麻,刀再也握不住了,丟在了一旁,整個人也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該死,一個墳頭竟讓我兩次摔倒,要是讓二叔他們知道了,肯定要笑死。
我快速地爬了起來,用探燈照在小先身上,仔細地看了看他,別不是什麼鬼怪搞了個迷魂什麼的來糊弄我。我看他裝備帶得沒有問題,一把抓起他,喊了句:“我不是讓你在外麵待著嗎?你他媽的跑進來幹嗎?”
小先打開探燈,“我……我這邊擔心你!剛才我拉動安全繩,你沒反應,我以為出事了,就跑進來看看!咦,刀女呢?”
我沒好氣地說:“誰知道跑哪兒去了!你快出去吧,這裏麵稀奇古怪的東西太多!”
小先說:“瑉哥,讓我陪著你吧,說不定有什麼我可以幫到的!”
我看看他,“羅璿呢?”
小先說:“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看沒什麼情況就趕快回來!我告訴他我進來了!”
我點點頭,“行,你在我背後!我打燈,你的關了。我一旦出什麼事兒,你能救就救,不能救就自己退出去!這裏麵我已經感覺有點憋屈了,空氣估計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目的隻有一個,抓住刀女,趕快撤出去!咦,我剛才砍下來的‘雞爪子’呢?”
剛才那一跤,摔得我連手裏的寶貝都嚇掉了。我打著探燈地上照了照,在一邊甬道的地上找到了,我來不及細看,發現這小半截東西也在冒著黑色煙灰,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大叫一聲:“不好!快!”
我一把打開背包,將一個塑料袋拿出來,胡亂地打開,將那半截雞爪子丟了進去,又快速地封了起來,再仔細地檢查塑料袋有沒有破損。我心想,萬一要是中毒了,還可以研究一下是什麼毒,看能不能救過來。我心裏暗暗道苦,看來爺爺他們不讓進大墳,是有原因的。我將那半截“雞爪子”塞進了背包裏,整理了一下呼吸麵具,又開始往前摸索起來。小先跟在我身後不遠,拉著我的安全繩。這下我有底氣多了,有什麼事兒,至少我身後還有個人可以照應一下。我朝與剛才那個墓室相反的方向走去。刀女要是不希望被我們抓住,也隻有遠離我們,暫時也就隻有一條路能走得更遠。我一咬牙,往前頂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喊:“刀女,你別給我鬧了,出來!會出事的!”
我盡量地減少呼吸頻次,盡管這種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這是在下麵待著的最好的辦法。探燈發出的光有限,隔著呼吸麵具時,快速地移動又容易讓人眼花,我不得不減慢我移動的速度。我們沒走幾步,就出現一個耳室。一般來說,到主墓室,這耳室裏應該有不少寶貝。我在心裏默默地繪製著這個墳頭的平麵圖,希望一些謎團上去後能解開。
我朝這耳室裏照去,乖乖,這耳室不小啊,二十平方米是有了。牆麵上可謂是精彩絕倫,應該是墳主人的出行圖,有浩浩蕩蕩的人行隊伍,天宇淨是祥雲朵朵,歌舞隨行。地上堆著不少箱子和瓶瓶罐罐,我的探燈一閃而過,心裏馬上激動了起來。我又將探燈打了回來,立馬明白了這古墳裏躺著的人是哪個年代的了。
我在成堆的瓷器裏麵看到了一尊羊形尊,它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幹脆蹲進去,打著探燈看了起來。它胎質堅硬細膩,呈淡灰白色,釉色灰青,表麵不大均勻,這……這是典型的漢代的隨葬品。從這胎質,我大概可以看出應該是漢代的作品,從釉色看,也有可能是進入三國時期的寶貝。從這墳內的格局來看,這個怪異的墳頭如果要算到鬼王老人家身上,那這豐都鬼城的建成年代可要往前提了一百年不止啊。我心想,有朝一日,我要跟個有點學問的說說這個事兒,他會不會感激我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目前市場價格不高,也就是萬把塊錢,而且這一地瓷器讓我都不知道該看哪個了。不少已經碎裂,我估計是因為這裏麵的溫度。墳頭裏變化一度到兩度都會對瓷器產生不同的傷害,不過令我吃驚的是,有兩樣寶貝讓我一看就有些愛不釋手。一個是雞籠,那釉色灰青,表麵還比較均勻,小小洞已經因為年代的久遠變得光亮,給我的話,倒是可以賣個不錯的價格。另外是一個虎子,也就是古人用來尿尿的夜壺。這虎子雖然是灰陶做的,表麵吸附了不少灰,感覺就是土疙瘩燒製的,但是那堅實的紋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土陶。
要是小先不在這兒,我還真想給它收了去,不過從良心上說,這次我迫於無奈收了個“雞爪子”已經是心有餘悸了,現在這裏麵的東西再好,我也決定一個不取。不過,那幾個箱子倒是很讓我有些興趣。我伸出手,放在這青銅做的箱子上,猶豫著要不要打開。這打開了,要是有點什麼,那可是要了人的命,而且不是說好大墳不挖的嗎,這……小先在身後說:“瑉哥,打開啊!裏麵說不定有好東西呢!”
我扭過頭,看看他,“你別廢話!我知道!”
打開?不開?打開?我糾結了起來……我就看看吧。這古人的鎖扣早已鏽死了,我揮起開山刀,很輕易地就將鎖扣與鎖分離了。哪想到,整個小腿高的青銅箱子就如輕薄的餅幹一樣碎成了好幾塊,一下就砸了下來,砸壞了好幾個罐子。我大吃一驚,眼前的景象讓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青銅箱子裏居然裝的是“馬蹄金”!乖乖,好大的家夥,大小也就是四川人常吃的鍋魁一般大,底部呈圓形,內部有些凹進,邊緣是一般花紋,中心刻的圖案跟一串串葡萄一般,但是我敢肯定不會是葡萄。那黃澄澄的顏色,讓人一看就知道純度相當高,不同於以前挖出來的黑金。探燈照上去,這一地的黃色異常奪目,我和小先都呆在了那兒。
我這輩子就聽耗子哥說起過曾經挖到過漢代的馬蹄金,我本以為所有的金元寶都該是電視裏的樣子,但是被耗子哥嘲笑了,說馬蹄金就是其他樣子的,他還沾沾自喜地說自己挖到過。現在,我眼前的一個青銅箱子裏就至少有十幾塊馬蹄金,而這耳室裏的青銅箱子至少有四五個,如果裏麵裝的全部是……那……我晃了晃腦袋,慢慢地退出耳室。小先還愣在那兒,我推他一把,“快走,快走!別看了,這東西拿不得!”
小先結結巴巴地說:“瑉……瑉哥,真的一個都不拿嗎?”
我一咬牙,轉過身,衝進耳室,“唉,拿兩個吧!”
我相信誰看到這筆財富都會心動,那一箱子的黃金……我從中取了兩塊,還告訴自己,就取兩塊。我一邊單膝跪下,一邊心裏還默默地念叨著:祖宗保佑啊,晚輩手下還有兩個兄弟等著吃喝,如今我就取兩塊,對您的不敬萬分抱歉,感謝祖宗愛護。但我說是這麼說了,心中的懊悔和自責卻一直持續到今天,當然,這是後話。
就在我把兩塊馬蹄金塞進背包裏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有詭異。這青銅箱子裏麵似乎還有別的物件,因為坍塌的部分裏麵露出幾個黑乎乎的尖銳物。我輕輕地移開一塊青銅碎片,驚異地發現這半壁上貼著幾支鏽箭。我大吃一驚,大爺的,這……這是毒箭,這青銅板上有觸發機關,要不是年代久遠,箭已經鏽死,這青銅箱子也已經鏽碎,我一開箱子就給我來個見血封喉,我就真把小命交待在這兒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出了一身冷汗。大意了,又大意了,這墳裏麵的寶貝,是一樣都不能取啊!蒼天佑我啊,這箭體發黑,不是抹了朱砂之類的毒藥還能是什麼?這墓主人對盜墓賊真是用心歹毒啊,我的天啊!
我趕忙背起了背包,一分鍾都不想在這兒多待了,隻想著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甚至都想放棄尋找刀女了,這裏麵太危險了。看來,這越是有權有錢的主兒,就越是想把自己的寶貝疙瘩都看護好了。我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古墓門口經常出現的一句話,“擅闖者死!”
我不會今天真的就葬送在這兒了吧?小先說:“瑉哥,咱拿得少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