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雪芹的加入
成都天氣熱,早晨還有些微微的冷,越到中午就越發熱了。刀女已經消失兩天了,小先每天打電話,也沒見她回一個,以至於他兩天來心情都十分低落,甚至要借酒消愁,以解相思。羅璿幾乎每天都陪他醉著。我腳上的石膏已經去掉了,就是走路還有點痛,不過每次洗完桑拿,我都感覺好了很多。
這天晚上,我們吃喝完,坐在房間裏看球賽,啤酒已經喝了不少了。小先憋不住了,碰了碰杯,“瑉哥,那個誰……不會有事吧?都兩天了!”
羅璿抽了口煙,“先哥,你是想老婆了吧!我也有過這麼想的人,不過好像是誰,我給忘記了!別怕,沒事兒,她能出事就怪了,精得跟那個啥似的!”
我看看小先,“我們帶出來的金子藏好了吧?對了,小先,那翡翠杖,你藏好了嗎?”
小先說:“嗯!前天我回家,把它和我的錢一起放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了!就我知道那地方!”
羅璿說:“瑉哥,我把金子也藏好了!我不是信不過刀女啊,要是先哥,你和她結婚了,咱把命交給咱嫂子,都沒問題!但是現在……”
我瞪了他一眼,“你沒事幹,胡說八道什麼?!咱們現在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安心等吧!刀女的人,應該錯不了!”
羅璿說:“先哥,我還不知道刀……哦,咱嫂子溫柔不?她打過你沒?哎,打不過的話,你說話啊,咱兄弟幾個,可是一定會給你出氣的!”
本是一句玩笑,小先卻回答道:“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她很會關心人,而且做飯很好吃。她最喜歡看做飯的節目,我肯定她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她吧,聰明得很,我想不到的,她全能想到!”
羅璿衝我眨眨眼,我們兩個哈哈大笑,小先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羅璿說:“我娘咧,你說的是雅典娜啊,智慧和暴力一體!”
我說:“哎呀,空調沒開暖風嗎?咋這冷呢,雞皮疙瘩掉一地,羅璿,我感覺這一對很像兩個人!”
兩人都看著我,異口同聲地問:“誰啊?”
我笑眯眯地看著兩人,“郭靖和黃蓉!哈哈,現代版的!小先,你要不要學降龍十八掌啊?”
屋頂都快被我們笑塌了。正在我們哈哈大笑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摸到了床頭邊的背包。我慢慢地把背包拉開一條縫兒,將開山刀露了出來,衝小先使了一個眼色。羅璿一隻手抓著椅子角兒,看架勢要是有人衝進來,他下一刻就會馬上抄板凳砸過去。小先朝門外問道:“誰呀?”
門外什麼聲音都沒有。小先從貓眼兒往外看,卻發現有人拿手指擋住了,什麼也看不到。小先衝我搖搖頭,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門外又傳來一陣敲門聲,小先說:“誰啊?不說話不開門!”
敲門聲更加激烈了。我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抄起開山刀,站在了衛生間的一側。我衝小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開門。小先剛輕輕地旋開門把手,門就咣當被人推開了。我心頭一緊,舉起了刀,就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手叉著腰,站在門口。羅璿此時已經舉起了椅子,但是下一刻也愣在了那兒。小先驚喜地喊道:“刀女,你回來了?!太好了!”
我鬆了一口氣,“你死人啊,不會說句話啊!”
刀女氣鼓鼓地衝我說:“好你個瑉兒,我不在,你就說我的壞話!你要死是不是,還郭靖黃蓉!那你是誰啊?你是楊過嗎?啊?!”
我從衛生間挪了出來,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我說:“喂,我可是把你們都說成英雄了啊!你嚇人就對了?要是剛才我一不留神,在你身上留個窟窿,小先可就要再找一房了!”
小先此時沒出息極了,吸吸鼻子,“嗬嗬,小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聽他們的!快,坐,坐!”
刀女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床邊,“行了,東西有出處了!明天下午3點,跟我走!”
我一個激動,“真的?哈哈,能賣多少?”
刀女一把搶過遙控器,一邊換著台,一邊說:“你們一天到晚看什麼球賽!一夥人搶一個皮球,一人發一個,不就不用搶了!”
還賣起關子了。我說:“問你呢,倒是說啊!”
刀女說:“明天才知道!”
得,白問!我忙說:“那……那就明天吧。那誰……小先,時候不早了,快送弟妹回去休息,你也跟著去吧!刀女啊,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兄弟可是茶飯不思,煙酒不進啊!你怎麼著,今晚也得給個安慰獎吧!”
刀女瞪了我一眼,“要你管!沒看出來,你還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啊!”
我看著兩人走出我的房間,和羅璿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下午,我們帶上寶貝,去了約定地點。小先開著車,刀女坐在副駕,我和羅璿坐在後排。刀女一上車,就說:“你們記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什麼都別說!”
我問道:“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啊?”
刀女說:“文物的出處之類的,你是做什麼的,都不能說!”
我皺了皺眉,“刀女,你找的人靠譜不?”
刀女說:“就他給的價格,和實際價格也隻相差四成,不錯了!”
我點點頭,按黑市價格來看,已經算天價了。我說:“你咋不賣給米頭兒啊?自家人好做生意啊!”
刀女說:“行啊,你打電話啊!看看你祖師爺知道了,你什麼結果!”
我笑了笑,“不是我怕,應該是你怕吧?我本身就是個挖墳的,被挖墳的知道,是不是還要分個一成,給別人封口啊?”
刀女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
好一會兒,刀女衝小先說:“小先,你停車!”
車停了下來。刀女打開車門,換下了小先,“我開!”
小先坐到了副駕,屁股還沒坐熱,刀女就從一旁掏出三個黑布麵罩,“你們幾個都套上!”
我愣了一下,看著刀女,“你這麼小氣啊!開不起玩笑嗎?我不打不就是了!你咋跟米頭兒他們一樣,不相信人呢!”
刀女冷哼一聲,“讓你套上就套,那麼多廢話!人家覺得那樣安全嘛!”
我不言語了,幹脆套上麵罩。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不過正好安心睡覺。我歪歪地靠著椅子,一會兒就開始打起了瞌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體慣性地往前一衝,一下把腦瓜子磕到了前排。我直起腰,眼前一片金星。我一把扯掉麵罩,“怎麼了,怎麼了?!”
我一看,小先和羅璿正看著我,“嘿嘿”地笑。我說:“你們笑什麼?!”
羅璿說:“瑉哥,你戴著頭套的樣子很不錯哦!我第一次覺得一個人質一樣的人坐在我旁邊,感覺真爽!”
我快氣炸了!原來,我戴上頭套以後,刀女把小先和羅璿的都去了,故意拿我開涮啊!我注意到,窗外居然有一棟很破爛的磚房,磚房外的白灰也掉了一層。門是木頭板子包鐵皮的。與磚房不相配的是還有一片優美的竹林。盡管是春天,竹子的氣息卻不停地鑽入鼻孔。我們下了車,周圍很安靜。我看到門前的石桌上還有些雨淋過的報紙,似乎屋裏沒有什麼人。
我問刀女:“怎麼?就住這兒的人,買我們的貨?”
刀女低聲說:“你別多話!”
看刀女的樣子,似乎對屋裏的人很尊重。刀女說:“黎叔,你在嗎?”
周圍異常安靜,刀女似乎不著急,耐心地等著。我來了興趣,我倒要看看,這是什麼人,這麼裝神弄鬼的。我剛靠到車邊,打算長時間等待,屋後麵就走出來一個人,徑直走了過來。這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個頭不高,穿著雙布鞋,褲子還短一截,不過卻很幹淨。他人很瘦,感覺皮帶係在他腰上都能讓他呼吸困難。他上身穿了件襯衫,看得出也是洗了不少次的。皮膚黝黑,額頭上感覺有本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皺紋。他頭發稀少,根根發黃,半拉子甩向一旁。他身上最吸引我的是他的腰扣,掛著一個玉鬼頭,我瞟了一眼,感覺玉質發白,一眼看上去還有點像幾塊錢的地攤貨。戴玉鬼頭的,一般都是撈偏門保發財的,或者天天跟人打交道,防小人的。看來,這人還有點迷信嘛。
刀女熱情地走了過去,“黎叔,好久不見啊!近來可好?”
黎叔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鑰匙,慢慢地開著門,慢條斯理地說:“我還好!就是最近手不順!”
刀女說:“哦?你不是不幹了嘛,咋又出山了?”
黎叔說:“我那兩個徒兒,簡直是不爭氣,看不準點點,還得我跟了去!”
我們先後進了屋。黎叔說:“屋裏小,待兩個人就可以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刀女就對小先和羅璿說:“你們趕快去車裏待著,一會兒好了叫你們!”
我一下就不爽了起來。這黎叔,相當精啊,他剛才在屋後,絕對不是巧合。這老小子肯定是想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馬上腳底抹油,溜走。這會兒又覺得人多,難不成害怕我們搶他咋的?小心過頭,做事不大氣。
羅璿輕輕地將門關上,屋裏一下黑了起來。黎叔說:“來吧,我看看你的貨色!”
刀女衝我使了個眼色。我不說話,徑直將背包打開,將包著報紙的三個團兒放在靠窗戶的一張小桌子上,靜靜地等了起來。
屋子裏一股子發黴了的味兒,味道就彌漫在客廳,剩下的裏屋關著門,也看不到。我看看周圍倒也幹淨利落,不知道這股子黴味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吸吸鼻子,站在一旁。黎叔似乎並不著急打開,問道:“哪兒出的啊?”
刀女急忙接了過去,“豐都!”
黎叔“嘿嘿”一笑,麵部所有的器官簡直堆到了一起。他說:“喲,鬼都也敢闖啊!那兒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缺錢的,一般不去那兒啊!”
刀女說:“嗬嗬,錢倒是有,就是找刺激去了嘛!這幾個嫩娃兒剛出道沒好久,碰運氣去了嘛!”
黎叔盯著我的眼睛,“哦,你是哪個的嫩娃?運氣倒是不錯啊!”
我說:“我啊,自學成才,跟著鄭大哥學了一段時間!”
刀女看了我一眼。我本來心想的是,要是給他知道了耗子哥,萬一以後有個什麼事兒,給耗子哥添麻煩,那就不妙了。可是刀女卻說:“莫聽他胡說啊!最早跟小耗兒學的,我是跟米哥他們蹚盤子,偶然間發現他的。這不,他們弄出了東西,我幫個忙而已!”
黎叔似乎沒聽到刀女的話,問我:“你說的鄭哥是哪個鄭?”
我忙說:“就是送仙橋的那個鄭哥,個子不高!”
黎叔似乎回憶了一下,“哦,鄭矮子啊?!嗬嗬,你要是他的徒弟,我還真就不信了!年輕娃兒,嘴巴還是要誠實一些!”
我心裏暗罵一句,嘴上說:“黎叔說的是!我是怕給我師父添麻煩,畢竟他現在隱退了嘛!”
黎叔陰陽怪氣地“嗯”了一聲,“好,好得很!有孝心,知道為師父著想!我那幾個徒兒,唉,出門在外時,就怕別個不知道我是他們師父一樣!”
黎叔變戲法一樣從口袋掏出了一堆零碎,我一看,一副手術膠皮手套,一個小的強光電筒,一個鑷子,一塊白布,一把小刀,一個放大鏡。
我來了興趣,站在一旁仔細看。黎叔將一個報紙團放在白布上,慢慢地拆起了報紙。我看著他的動作,覺得他慢得要死,因為按我的性格,也就是一把就拆開。而他卻不,一點一點地將報紙攤開,多餘的部分就用小刀割掉,感覺跟吃西餐一樣。他用了五分鍾才將報紙包展開,露出了裏麵的馬蹄金。他先是湊到馬蹄金上聞了聞,接著用鑷子夾起了個什麼,又用放大鏡細細地看了起來,還不時地對著一兩個地方,用鑷子輕輕地刮些灰下來,最後才將目光對著整塊馬蹄金。接著,他又慢吞吞地將第二個報紙包拆開了看。
最後是一個小的報紙團。黎叔還是拆得很慢,一會兒就見他額頭滲出了密密的汗水。當“雞爪子”展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目光變得極其認真,尤其是對中空的地方,看得尤為仔細。一會兒,他幽幽地說了句:“這物件是什麼上的?”
我清清嗓子,憋了半天了,說了句:“哦,是個人物造型上的,是個童子吧!不過呢,這童子有點奇怪,就是手是雞爪子,腳是動物爪兒!”
黎叔看著我,“你知道這叫什麼嗎?”說著,亮了亮那雞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