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誰愛和親誰去,反正我不去(1 / 3)

正月初一早上,天光熹微的時候,建康城內的大戶人家便已開始梳洗準備。辰時一過,用了早飯,女眷們便三三兩兩、興奮地坐上馬車往瓦官寺去。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瓦官寺門前,來祈福的車隊早早排成了長龍。人群熙攘,好不熱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要屬下了馬車立刻湊到一起的各家女公子們。一眾年輕貌美的姑娘,長裙曳地,蜚襳垂髾,妝容鮮妍,霧鬢風鬟。令人遠遠看著,便覺仙子落凡塵,聞到了馨香嫋嫋,聽到了禮樂飄飄。

她們聊著天,彼此打聽今日上香打算求些什麼願望。隻有還沒睡醒就被母親揪起來的安陽郡主劉長生一人意興闌珊,趁人不注意,抬起寬大的衣袖遮住臉,打了個哈欠。

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心思還是被人看穿了,旁邊的姑娘問她:“今天還是直接去禪房?”

長生點點頭,語氣懶散地道:“你們好好玩,昨兒個守歲累了,我先去歇會兒。”說完,便招呼自己的婢女,徑直往後院歇息吃齋用的禪房走去。莊嚴的晨鍾聲裏,一抹鮮亮的水綠自在翩躚,全然不顧身後的指指點點。

她不知這月月禮佛的風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興起的,好像建康城每個人都樂在其中似的,而她始終不信這些。奈何推托不過,隻得月月陪著母親來,權當為了吃這頓齋飯。畢竟瓦官寺的豆腐燒得也是天下一絕。

想到豆腐,她不禁陷入沉思,暗自猜測今天會是做紅燒的,還是做清湯的呢?她一邊想,一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翻看,發現是看不懂的佛經,又放了回去,百無聊賴地托著腮,卷著自己的頭發發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眾姐妹才回來,紛紛抱怨今天來上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不光瓦官寺,我看其他寺廟門前也都是人,堵得水泄不通,等會兒都不知道馬車怎麼回去。”一個聲音如小黃鶯般清脆婉轉的姑娘嬌滴滴地道。

坐在她旁邊的粉衫姑娘立刻接道:“那就多坐會兒,順便給我們講講你那未來郎君的事呀。”

“瞧你說的,什麼郎君?”小黃鶯立刻紅了臉,嬌嗔著去推搡她。

“我可知道,你同高家六郎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好事將近,嫁衣想好繡什麼圖案了沒?”

“就知道說我,怎麼不說說你自己,又拒了第幾門親了?莫不是女紅不好拿不出手,想再練兩年,抑或是嫌棄人家公子長得不夠俊俏?”

這話題剛開個頭,大家就生怕它掉到茶湯裏泡化了,趕緊七嘴八舌地接下去。長生聽著,發現全是關於婚姻嫁娶的內容,從齋飯沒上一直聊到她差不多吃飽,全然沒有換個話題的意思。

她又不明白了,大家都是同齡人,為什麼自己就一句話也插不上,覺得同朋友們格格不入呢,難道就因為自己不燒香拜佛?

隻有坐在長生身邊的好友蕭槿與她一同保持吃菜的頻率,夾了塊豆腐放到她碗裏,小聲道:“今天是紅燒的,你愛吃。”

不說話不要緊,一說話,大家好像這才發現把她落下了,為全麵掌握八卦信息,又來打探她的婚事:“阿槿,你的婚事到底定了沒?我聽說先前也是說好了給高家六郎,後來為何又變了?”

蕭槿被問得一怔,答不上來。越是不說話,大家便越是想聽,尤其是小黃鶯。一時間,她莫名其妙就成了全場焦點。七八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連筷子們都懸在半空中定格。

禪房裏鴉雀無聲。蕭槿本來就麵皮薄,被問的問題又尷尬,更是覺得羞臊難當。眾目睽睽之下,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隻能一動不動,僵硬地垂眸盯著紅燒豆腐的湯汁,恨不能把自己淹死在裏麵。

“對了,說到高家六郎,你們知不知道他二伯早年的風流韻事?”關鍵時刻,習慣了替這個悶葫蘆密友出頭的長生打破沉默,試圖轉移話題。

“不知道。”

“沒興趣。”

——失敗了。大家還是更關心高家六郎、蕭槿和小黃鶯之間的三角關係。

一計不成,隻好再生一計。長生蹙眉,揉著太陽穴道:“都怪你們上香去得太久,我在這禪房坐得都快悶死了,頭疼。阿槿,快陪我出去透透氣。”說著起身便走。

蕭槿旋即跟上,但是身後一片嘰嘰喳喳的挽留聲又讓她的腳步遲疑了片刻。

長生可不管那些,抓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就拉了出去。

二人走出去很遠很遠,蕭槿麵上的潮紅才被冷風吹落,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長生抬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戳她的額頭,嗔道:“你呀,以後在她們麵前態度要強勢些才好,免得總被人拿捏。”

蕭槿揉著頭,無所謂地笑笑:“我這不是有你嗎?”

長生一臉無奈:“看你以後出嫁了是不是要把我塞荷包裏帶著。”

“嘻嘻。”蕭槿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反過來問她:“你也來說我。倒是你自己,今年姐妹們都要出閣了,你那邊……還沒有著落嗎?”

“趕緊打住。”長生站定,連連擺手,道,“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千萬別提。”

蕭槿聽話地閉了嘴,然而走著走著,又屢次欲說還休。長生怕她說不出來再憋個好歹,幹脆打發她去找蕭夫人,自己則表示還要再轉一會兒,看看院子裏的盆栽。

待她走後,獨自一人之時,長生方才抿起唇,露出一副不太開心的表情。回想起那間禪房裏,聊著婚姻大事的眾姐妹,臉上或羞澀、或開懷、或抗拒、或期待的表情,不由得自己心裏也癢癢的。

都是懷春少女嘛,誰還不想嫁人是怎麼著?她憤憤不平地想。可是,為什麼偏偏自己就與這事兒絕緣呢?簡直氣得不行,還沒處說理。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大雄寶殿門前。她一抬頭,發現大殿裏的佛像正慈眉善目地看著她,仿佛在說:有事你來求我,求我呀,求我我就幫你。

長生站定,側頭與那刻意引誘她的佛像對視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轉身拐了進去,向僧人討了三根香。然而從來沒有進過佛堂的她根本不知道上香究竟是怎樣的流程,隻好跟著旁邊的人有樣學樣,心中一本正經地默念著:佛祖啊佛祖,若是您能賜我一門親事的話,我以後就也考慮考慮,做個信女。說完,她把香插好,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便自嘲地笑了出來。

遞香給她的僧侶見她發笑,不明所以,上前求解。

長生尷尬地輕咳一聲,道:“隻是之前許下的願望佛祖幫忙實現了,前來還願,覺得很開心而已。”

“原來如此。可是小僧看女施主,覺著十分麵生,像是第一次見。”僧侶將信將疑。

“定是香火太旺,往來香客眾多,大師您記不清了。”長生勉強解釋道。

佛門重地,雖然自己不信這個,但是剛上完香,還沒走出門呢,就在佛祖麵前扯謊,到底還是於心不安。長生羞於與他對視,扭頭朝殿外看去。隻見院中許多僧侶來來往往,有人在打掃,有人在搬運經書,有人在與香客閑談。其中幾個引起了她的注意。旁邊的僧人都穿著一樣的衲衣,隻有這幾人的衣著款式明顯不同。長相也不似漢人,鼻梁挺拔,眼窩較深,麵部輪廓鮮明硬朗,倒有幾分北方胡族的味道。

長生好奇地問:“敢問大師,外麵那幾位是什麼人?”

僧人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答曰:“那是從北方遠道而來,求經論道的魏國僧人。”

“魏國人?”長生警覺地皺了皺眉:“魏國僧人,為何會來建康論道?”

要知道,自兩國隔江兩立以來,一直處於“你看我不順眼,我就看你更不順眼”的關係中。雖然沒有明麵上動刀動槍吧,但也絕對稱不上往來友好。兩岸軍民都恨不能隨時朝對麵招呼幾根白菜幫子,隻是礙於白菜幫子還得留著喂豬才沒動手。

僧侶笑她不懂佛法,一臉淡然:“那些國事、政事、俗事,在我們佛家看來,都是小事。而辯法、證道,是超越俗世界限的大事。說白了就是,學術交流應當不分國界。”

“好吧,大師說得有理,是小女子境界低。”長生雖嘴上這麼說著,但心裏對於這些僧侶的精神世界卻不是很能理解。隻希望這些魏國人能在建康安生討論他們的佛法,最多一言不合互相扔點白菜幫子,千萬不要惹出什麼更大的亂子來才好。畢竟建康城富足,白菜幫子管夠。

寶殿外的日頭已向西沉,長生覺著時間剛好,自己也該走了,便捐了香油錢,向僧人告辭。前腳剛邁出門檻,後腳已經把在門裏說過的內容忘了。

而後長生找到自己馬車,與家人會合,準備回府。忽見蕭槿的婢女來找,給她帶了個口信,說蕭槿請她到府上去一趟,為感謝她今日解圍,要送她一樣好東西。

長生說,本來就沒多大的事兒,用不著謝。婢女卻執意稱,她要是不去自己沒法交差。沒辦法,長生隻好轉道去了蕭家的馬車處。

蕭槿已在車裏等候多時,一見她,立即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神神秘秘道:“可不許不去,我特地給你準備的新年賀禮。”怕她再推托,還特地補充了一句,“好不容易討來的珍本。”

長生本想親自說聲不去了就走的,一聽這話,屁股又落了回去,穩穩地坐下來,道:“那好,去瞧瞧。你的那份下次見麵再補給你。”

“一直受你照顧,跟我還客氣什麼?”蕭槿說著,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來的時候趕著上香高峰,走的時候又遇回家高峰,堵車堵得厲害。馬車走走停停,搖搖晃晃,沒多久就把長生晃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到了蕭府門口。

長生揉揉眼睛,稀裏糊塗地跟著蕭槿下車。一隻腳邁下去,還懸在半空中呢,看清“蕭府”兩個大字,突然警覺地頓住了,身子向後仰了仰,盯著蕭槿問:“那家夥不會在府上吧?”

蕭槿趕忙道:“不會不會,哪兒能啊。”嘴上雖然這麼說,眼睛卻心虛地不敢看她,扭過身去,強行同家仆說了些有的沒的。

長生總覺得事有蹊蹺,狐疑地下來,進了府內,一路以袖擋臉。

路上遇到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她自己是看不見了,一旁的蕭槿十分尷尬,扯扯她的袖子,勸道:“還是放下來吧,家兄真不在家。”

“你出去一天了,怎麼能確定?”長生有理有據地分析,“萬一回來了呢?”

蕭槿找不到借口反駁,隻好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那你這個樣子,他就認不出了嗎?”

說到底建康之大,見著蕭子律就要擋著臉跑的人,也不過她劉長生一人爾。

“你誤會了。”長生認真解釋,“我不是怕他認出我,是不想看見他,怕傷眼。”

“……”蕭槿無言以對。

直到進了蕭槿的房間,長生才把袖子放下來,抻了抻僵硬的胳膊,問婢女討口茶喝。

“對了,順便把給郡主準備的那份禮也拿過來。”蕭槿趁機朝婢女擠眉弄眼地囑咐道。

婢女會意而去。

等候期間,長生在蕭槿的房間裏四處轉悠,走到繡架旁,拎起上麵掛著的絹布來看了看。上麵的圖案還沒有繡完,從已經繡好的銅赤色的枕、暗紫綠色的羽冠、白色的眉紋來看,不難認出是隻鴛鴦。

她剛想問問是給誰繡的,蕭槿就趕忙過來,扯了條綢子將絹布擋上,羞道:“別瞧了。”

“不瞧就不瞧,又不是給我的!”長生撇嘴,佯裝嫉妒。

蕭槿隻是笑,不置可否。

過會兒婢女端著茶和點心回來了,還給長生帶了一份看上去十分古樸的竹簡,拜道:“郡主請過目。”

長生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將竹簡展開,發現裏麵的文字是楚篆,有些墨跡已經磨損了,看不清晰,仔細辨別了一會兒才讀懂,是屈原大夫的《少司命》。

蕭槿在一旁解說道:“據說是屈大夫的親筆手抄本。”

“有可能。”長生將竹簡妥善鋪展在桌上,埋頭仔細盯著上麵的文字,從每一個筆鋒起落轉折之細微處辨析著真偽。

蕭槿與婢女趁機交換眼色。婢女示意她事情辦妥了,盡管放心。不多時,便有人通傳,說是三公子來了。

長生原本沉浸在竹簡光怪陸離的世界中,一聽到“三公子”這幾個字,當即如臨大敵。她又想跑,又不舍得竹簡,隻好先卷起來,抱在懷裏,警惕地盯著門口。

一陣玉石敲擊地麵的清脆篤篤聲後,門扉輕啟,走進來一個白衣藍衫、身量頎長的男子。那男子長眉似劍,眸若辰星,英挺俊朗,氣度不凡。唯一的缺憾便是,年紀輕輕的,走起路來略顯蹣跚。當然,因為有寬袍緩帶、從容步態的遮掩,若不細看,也不容易發現。隻會被他右手拄的那根杖身通體潔白、杖頭包有鏤空雲紋銀飾的羊脂白玉手杖所吸引。

長生心裏咯噔一下,悲傷地想:開年第一天就見著他,恐怕一整年都要倒黴了。

蕭槿倒是喜出望外,激動地喚了聲:“三哥!”

長生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又一口,連續運氣三次後,才調整好語氣,也跟著打了聲招呼:“蕭三郎。”

蕭子律看見她在,俊俏的眉梢微微一挑,眯眼道:“喲,不知道安陽郡主也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說著便緩緩挪步,坐到了她邊上。

長生一看他坐穩,立刻換了個座位。

蕭子律輕輕笑:“郡主躲什麼,臣又追不上你。”

長生哂笑:“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而已。”

蕭子律又問是什麼書。蕭槿將從父親那兒討得個珍本,送給長生做禮物的事兒說了一遍。

蕭子律聽完頗為感慨:“郡主素好收集稀罕文稿,是不是因為與己有緣?聽說當年大師給郡主算的那一卦文,也是天下難得。可見郡主也是極其稀罕之人啊。”

極其稀罕的專克異性之人嗎?長生悄悄翻了個白眼。

說起這事,還要追溯到她剛出生的那年。那時佛法還沒有這麼興盛,南方還活躍著眾多道家大師,其中一名大師一見她便說:“這女娃娃命不尋常。”

長生的老爹聽了還挺激動,急忙問怎麼個特殊法。

大師有雲:“此女七殺過旺命數伶仃桃花稀薄紅鸞不興……”

長生的老爹沒聽懂。

大師隻好又用人話說了一遍:“就是恐怕嫁不出去的意思。”

老爹本人和幼年的長生本來都是不信這個邪的。誰知後來佛家的僧侶們來了,長生她娘又去問了一遍,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結果。這就比較尷尬了,老爹長沙王感覺自己這一百八十來斤的身軀和意誌很是動搖。

長生為了個人的終身幸福著想,當然還是不肯信的。然而,她五歲那年,同隔壁家的小哥哥要好,結果小哥哥意外落水,差點丟了性命;十歲那年,覺得中書令蕭大人家的三公子長得真是俊俏,忍不住多看幾眼,結果三公子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斷了腿;十三歲那年,與眾多兄弟姐妹一同讀書,傾慕太子殿下才學品行,結果國舅獲罪,一家被連鍋端了,連太子和皇後也被貶為了庶人。

至此,就算長生本人再怎麼不信,建康城裏的人家都信了。再被添油加醋地傳上一傳,如今在建康城,她安陽郡主劉長生的名號,足以令廣大男同胞聞風喪膽。沒有幾個異性有勇氣接近她,包括她養了許多年的那隻雄性八哥。

所以小姐妹們紛紛談婚論嫁的時候,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置身事外。

至於麵前坐著的這位,正饒有興致地盯著她懷中的竹簡,要與她就此物究竟是不是真品展開激烈辯論的蕭子律,正是當年從樹上掉下來的那位三公子。多年來,也是沒少對她實施打擊報複。否則連在佛祖麵前都敢誆人的長生,怎會一遇著他就唯恐避之不及?

“屈大夫的瑰麗奇偉、磅礴酣暢、繾綣熾情,豈是整天埋頭經史典籍的尋常人等能理解的,情緒到位了一激動寫兩筆錯字怎麼了?”長生一臉“你不懂就別瞎嘟囔”的表情道。

“郡主明知有恙,還拿個贗品奉若珍寶的博大胸襟,尋常人等也著實不及。”蕭子律邊說邊自愧不如地點頭。

長生胡亂指了一片竹簡瞎說道:“這裏邊有句‘悲莫悲兮與君知,樂莫樂兮君腿瘸’寫得多有道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不服氣。旁邊的蕭槿看得直著急,忙咳嗽兩聲,打岔道:“三哥,我找你來是想問,十五快到了,你能不能幫忙繪製花燈?我自己畫不好,街上賣的又太爛俗。”

“當然可以,榮幸之至。”蕭子律頷首,換了副表情,道,“小事而已。妹子的托付,兄長定然辦妥。”說這番話的時候,無論是耐心的語氣,還是親切的神情、低沉磁性的嗓音,以及溫潤平和的態度,都與麵對長生時大相徑庭。

長生對於他這爐火純青的變臉技術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對你而言當然是小事,對我們這些不擅丹青的,可不是?”

長生做人還是比較實在的,隻好回答:“是。”

蕭槿要的就是這句,眼眸一亮,又對蕭子律提議道:“既是舉手之勞,要不三哥幫長生也畫一個吧。”

“那就不必了吧!”二人異口同聲作答,然後又互相瞟了一眼,對這種默契表示不爽。

有蕭子律在,話不投機,長生準備打道回府。她將竹簡裝好後,向蕭槿辭行,並拒絕了關於蕭槿讓她留下吃晚飯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