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聶非非的確一直很崇拜聶亦,整個少女時代都在追逐著聶亦的腳步規劃自己的人生,但她一直把這種崇拜和追逐定位為追星,所以也沒有產生過什麼不切實際的妄念,譬如接近聶亦,嚐試進入他的人生。

在去年夏天和聶亦於巴斯偶遇之前,她對聶亦的最大幻想,是有一天能再聽一次他的講座,雖然大概率依然聽不懂。如果有那麼一天,她希望能在第一排有個位置,第二排也可以,因為在十二歲那年唯一聽過的一次聶亦的報告會上,她的位置實在太靠後了,視野不怎麼行。

相對於別的十九歲女孩,聶非非的確太不會妄想了點兒。巴斯那場偶遇按道理可以激發無窮浪漫幻想,況且聶亦居然記得她,還同她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又做導遊陪她去科茨沃爾德遊玩,甚至她想和他在溫德拉什河的石橋上合影,他也寬容地應允了。

但就算有那麼一天,聶非非也沒覺得自己就同聶亦熟了起來,隻當是追星女孩抽到了和愛豆共遊一日的豪華獎券,懷著感恩的心接受了,再懷著“此種好事這輩子不可能再發生第二次”的珍惜的心毫無雜念地去享受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聯係過聶亦,還以為自己是懂事不給愛豆添麻煩。從這個角度看,聶非非無疑是一個憑實力單身的典範。

但神奇的是,後來她同聶亦居然還是熟悉了起來。

那似乎又是一個巧合。她父親的某個熟人在一家製藥公司的藥研院當副院長,院裏有個研究項目卡住了,據說是因一直找不到一份合乎實驗需求的亞裔少女基因樣本。聶父古道熱腸,為解朋友之難,將聶非非送去做了采血和口腔拭子。本以為是舉手之勞幫個忙,樣本能行固然好,不行也就算了。結果不久之後,副院長卻親自來電告知,說在對聶非非的基因樣本進行檢測的過程中,發現她的基因存在某種天生缺陷,如若放任不管,或許會導致嚴重的基因疾病。

副院長向他們推薦了A國的L實驗室——全球生命科學研究方向頂級的實驗室之一,說他正好認識一位優秀的天才科學家供職於那裏,正在研究這方麵的課題,他們可以向他做一些谘詢。

那位優秀的天才科學家,就是聶亦。

她的父母專門帶她去了一趟A國。在對她的基因進行全麵檢測後,他們一家三口在A國逗留了半個月。說是基因缺陷,但目前也沒什麼病症出現,因此聶非非對此沒有任何真實感,但她也能感受到父母的掙紮和焦慮。她知道他們和許多醫生聊過,還和實驗室的好幾位研究員聊過,不過要做一個確切統計的話,應該是和主持針對她這種情況的基因修複項目的聶亦交流的時間最多。最後她父母選擇了讓她成為L實驗室的誌願者,試著用聶亦的研究成果進行基因修複。

在聶非非看來,治療是很簡單的,也或許是聶亦為了不使她緊張,而故意那樣輕鬆地交代她的治療方案,仿佛一切都很容易。六次注射治療,兩到三個月一次,每次注射之後觀察一個星期,這聽上去的確是挺容易的。實際操作起來也不太難。去年9月到今年6月,有時候她飛去紐黑文,有時候聶亦飛回S市,每一次治療他們會在一起待上一個星期。

聶非非就是這樣和聶亦熟悉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她也不可避免地認識了聶亦身邊的一些人,簡兮和雍可便在此列。

貴賓室的那個角落很私密,簡兮突然坐近了些許,用了很輕的不具備攻擊性的聲音說那句話:“我們都是一樣的。”十七歲的少女作出傷感的姿態,“再喜歡他,也無法得到回應,不會有什麼機會,他不會喜歡我們。”停了停,苦笑道,“我喜歡他,不小心讓他知道了,他知道後就開始疏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