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閣內,燈火通明。
楓林閣外,戒備森嚴殺氣騰騰。
大批麵帶凶相的惡漢從酒家門前的停車場一直排到附近街口,總數不下兩百。
他們嘴裏或叼香煙或嚼檳榔,時不時說著髒話。
球棒、鐵鏈、砍刀之類的武器拎在手裏並不避人,絲毫不怕隨時可能出現的臨檢軍警或是“鐵衣衛”。
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這些人的站位頗有門道。看上去密密麻麻一大片,實際上分成八個涇渭分明的小團體。
團體之間都保持著足夠的距離,如果有人不慎過境,不是被自己人拉回來,就是會被若幹道警惕的目光盯住,甚至有人會直接握緊武器擺出迎戰姿態。
酒家外如此,酒家內也是一樣。
還是上次的包房,還是上次的那些人。
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代表洪聖山堂出席的代表從牛雄變成了其近身楊鐵,除此之外還多了越南幫老大武崇先。
武崇先今年五十七歲,個子不高貌不驚人,皮膚黝黑骨瘦如柴,看貌相怎麼都像是難民多過大哥。
在他身後站著兩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樣子也是平平無奇,但是雙眼銳利如鷹,身上更有一股瘮人殺氣。
包廂內的人大多是眷村子弟,從小就和軍人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個越南人必然是出身行伍。隨著越戰結束,這種難民越來越多,倒是不算稀奇。
真正值得注意的,還是幾位堂主以及他們所帶的保鏢。
八大山堂在雷利有意操縱下本就積怨已久,葉孝禮的張揚作風更是惹人生厭。最重要的是,他靠著和相樂會的關係大發橫財,其他山堂隻有幹瞪眼的份,不能分一杯羹。
非但拿不到生意分潤,就算自己想跑日本這條線都不可能。葉孝禮為人強梁,做生意追求壟斷,其他人想要到日本發財,他就會聯絡相樂會出手趕絕,對同門也沒情麵。
這種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受人喜歡。
哪怕今晚他帶了武崇先來,更拋出雷利遇刺的真相這個重磅炸彈,其他七堂代表依舊不發一言。
整個包廂氣氛壓抑針落可聞,除了葉孝禮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動靜。
既要防他,也要防其他堂主。
對於眾人的反應,葉孝禮並不在意。
自家事自家知,自己是什麼人緣,還需要別人提醒?
毒蛇幫不是議會,不需要討人喜歡,隻要讓人害怕就夠了。
他並不認為這是冷場,反倒覺得這是權威的體現。偌大包廂那麼多人,隻有自己一個可以開口講話,這才像老大的樣子。劍鋒總裁和其父不也是如此?
“我老爸當年教過我,風朝哪裏吹,草就向哪裏倒。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不是風,而是草。和風硬拚,除了把自己搞死,沒有任何意義!”
葉孝禮雙手扶著膝蓋,目光掃視眾人:“八大山堂,說出去很威哦?當年五湖幫威不威?上麵一個專案,整個幫會差點散掉。他們的老大現在還在綠島管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喜歡威,到裏麵去威好不好?到靶場去威怎麼樣?上次是他們,這次輪到我們。如果沒有我,你們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喝酒?還能出去撈?早就有憲兵上門了!”
房間內依舊寂靜。
葉孝禮又看向武崇先:“武董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他和孟霜是世交,又派人去幹掉把子。我葉孝禮有沒有這個本事,讓他自己承認這些事?讓他背叛孟霜?我不是神仙,做不到的。他幫我,不是我多厲害,隻不過是上麵的意思。”
手指指向天花板,臉上露出充滿神秘感的微笑。
這也是寶島這邊特有的一種彰顯身份模式。模棱兩可暗示自己在白道有關係,再故作神秘裝腔作勢,就會有人信這一套,把這個人當成是手眼通天的神仙來拜。如果有照片之類的作為佐證那就更不得了,走到哪裏都有人殷勤招待。
對普通人如此,對江湖熱女也一樣。葉孝禮這種神態,雖然沒有讓其他人對他有好感,但起碼感覺到忌憚,不敢開口罵他。
葉孝禮又看向武崇先:
“武董,我有沒有說錯?”
武崇先搖搖頭:“葉董說的一點都不錯,我來這裏,的確是身不由己。”
“你們聽到了?我不過是奉命行事。毒蛇幫要麼換人,要麼就換個幫派!你們不支持我,又能支持哪個?”
從宴會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在場幾個人都沒有表態,直到此時圖窮匕見,想不說話也不太行。
資格最老的洪立低聲說道:“按你所說,上麵是對老雷不滿,不是對孟霜不滿。”
“沒錯啊!孟霜那個婊子,上麵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她不夠資格!不過洪董你是不是老糊塗了,聽不明白我說什麼?上麵這些話隻對我一個人說,你們連聽的資格都沒有!誰做這個把子,不是很明顯麼?我還是剛才那句話,風朝哪裏吹,草向哪裏倒。和上麵比,我們毒蛇幫是草。和你們比,我葉孝禮是風!支持我的,今後叫我一聲把子,我也會讓他繼續發財。哪怕牛雄那個混賬,也是一樣。如果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