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尹安和林陌約了程遠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進去時,程遠已經坐在了那裏。尹安突然有些緊張,她該說什麼呢?的確,在這一場複仇中,他是最無辜的,可是,他還願意來見她,安很感激。
“是為唐藍吧。”他率先開口。
尹安點點頭,深呼一口氣說;“如果要有一個人承擔責任,就我吧,可以麼?”
程遠笑笑:“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是她的福氣啊。”
差點落淚,從認識以來,她能為她做上的也隻有這麼一件事了;“希望真的是這樣。”她說。
“其實,我很早就認識唐藍,在他爸媽還沒有離婚的時候,所以在她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明白,隻是心裏亦是覺得她很可憐,後來,感情便發生了變化,當然,這也是誰都無法控製的。”程遠三言兩語帶過。
尹安和林陌卻都聽的明明白白。
“唐藍的事我不會追究,至於懂事會那邊我自會處理。”程遠的目光看向窗外。
尹安驚愕的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她糾結了一個晚上都無法安睡的問題,解決的竟是如此輕而易舉麼?
“她和我在一起這麼久,這點情意終還是有的。”他站起來,朝林陌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這個過程,尹安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走出門外,她都沒有說一聲謝謝。
眼淚幾乎落下,他說的這樣風輕雲淡,這麼嚴重的事,誰都知道,他一肩攬下豈非是一點情意可比?唐藍知道了,會怎麼想呢?世界或許並不全是讓人感到絕望的吧。
例如;程遠,許慕辰,自己,還有林陌。
是自己總容易絕望,又總容易給自己製造希望吧,所以,才會一直傷害不斷,是不是這樣?
“笨蛋。”他的手敲在她的腦袋上。
她還來不及喊疼,他又凶巴巴的說:“那表情,嘖嘖,真難看。”可他的臉上分明泛著溫柔的笑意。
其實,他沒有告訴她,即使今天程遠沒有這樣說,他也不會讓她去承擔責任。
而如今這樣更好,他不想欠老頭一點任何恩情。
可他似乎從來都不曾意識到,與她相識不過數天,便願意為她這般付出。
“如果程遠不是已經有妻子,如果沒有出這件事,或許,阿藍和他在一起是會很幸福的。”尹安說。
“可是,沒有如果。”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是啊,沒有如果。
再次來到唐藍家,院子裏的那些保鏢已經沒有了,想來是程遠和她的父親已經有過協商。
“阿藍,你什麼時候去上學。”尹安陪著她坐在床上。
房間已經打掃幹淨,捆綁住唐藍雙腳的繩子沒有了,她換上幹淨的衣服坐在床上,目光望向窗外遙遠的地方。
“你說多奇怪,他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我。”唐藍輕輕的說。
尹安盯著她空洞的眼神,猶豫幾許開口說道;“是程遠。”
她突然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盯著尹安。
“我和林陌找過程遠,原本是打算告訴他我願意承擔這件事,可他卻說,這件事他會處理好,說你們的之間的情意豈就這麼一點,他還說,希望你振作起來,再見時,許會是別樣的風景。”尹安的雙手扶住她的胳膊,目光溫婉的看著她。
當然,最後一句,是林陌教她這樣說。
她的目光泛出奇異的光良,蠕動著嘴唇,半響後,她問:“是這樣麼?”聲音十分幹啞。
再見麵會有別樣的風景,在這一切之後?
尹安鄭重的點頭。
唐藍先是小聲的抽泣,後來,越發的克製不住,尹安歎息,把她的腦袋安在自己的懷裏,哭吧,哭吧,能哭說明已經開始痊愈。
在回學校的路上,尹安的心情一直很雀躍,陪了她一個晚上,唐藍終於答應她明天就回學校上課,事情有驚無險,終算是圓滿。
她一定要把這樣的好消息告訴許慕辰和林陌。
回到學校的時間正好離上課還有十分鍾,路過操場時,尹安聽見喧鬧的聲音,轉頭看了眼裏裏外外圍滿的人群,稍稍駐足後便直接朝教學樓走去。
“呀。”尹安扶著肩膀發出一聲叫。
女孩見自己撞到人後不停的道歉,抬起頭卻發現竟是尹安,忙疑惑的問;“你怎麼在這裏?”
尹安疑惑的看著她,貌似她們不認識吧。
“許慕辰和林陌正在打架,聽說是因為你,你怎麼在這裏?”女孩睜著圓圓的眼睛看她。
許慕辰和林陌打架?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尹安扭頭就向操場跑去,直直的衝進人群,大家見是女主角來了,便也自動讓出地方。
籃球架下,許慕辰和林陌扭打在一起,突然猛一翻身,林陌把許慕辰壓倒在地上。
人群中是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尹安顧不得聽個明白,隻看見林陌的拳頭就要揮了下去;“林陌。”她大聲喊。
衝上前去一把拽開林陌,拉起地上的許慕辰,緊張的問;“有沒有怎麼樣?”
他白色的襯衫上沾滿了塵土,頭發亂七八糟的樣子,嘴角還有一片淤青,尖銳的目光在見到尹安時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沒關係,男人之間的一點小問題。”許慕辰扯著嘴角溫和的說。
“什麼小問題需要打架,那麼大問題是不是要殺人了。”她說。
站在一旁的林陌瞥了眼議論紛紛的人群,忽而眯起眼一把扯過尹安,問;“尹安,你究竟是誰的女人?”他的雙臂有力的禁錮在她的腰上。
她皺起眉;“林陌。”聲音不大,卻揉了譴責在裏麵。
許慕辰是絕不會輕易動怒惹事的人。
突然,他俯下身咬住她的嘴巴,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他唇齒間的煙草氣息鋪天蓋地的湧向她,容不得她絲毫的掙紮。頭頂的太陽把曬的就要眩暈,還有那些紛紛的議論聲。
“許慕辰。”看著突然被許慕辰一拳揮到的林陌,安驚呼。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許慕辰,散去了溫和的目光中,是一片尖銳和淩厲。
“走,尹安,跟我走。”許慕辰突然拉起她的手腕。
他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一種近乎強製的迫切,一時間,尹安愣住了。
直到林陌在身後喊;“尹安。”他的聲音很清冷,還夾雜著一絲似被背叛後的怒意。
其實,他怕,揉碎了的陽光在他的眼底閃閃發光,他幾乎不敢正視她的背影。
討厭別離,所以,一直不曾給誰這樣的機會。
許慕辰拽手她的手腕亦多了些力氣,仰頭看他的側臉,單薄的線條,緊抿的嘴,而唇間,鼻息間卻到處都是他犀利的夾雜著煙草的氣息。
——我們一起過吧。
——我想對你好,沒有緣由。
而身邊的少年,是她這些年唯一不曾變過的溫暖。
麵黑壓壓的人群,都是一張張看熱鬧的臉孔,尹安從未覺得自己是個軟弱的人,可此時,竟散失了所有的力氣、
最討厭選擇,寧願被選擇,算懦弱麼?算沒有勇氣承擔後果麼?
“你可信我?”她輕輕的說,卻是堅決的。
她由著他拉著走出人群,他在身後,指尖冰涼,眉目妖冶。
胸口隱隱發出疼痛,細微而鋒利,像是被刀片一下又一下的劃著。
那晚,她的眼淚和激動都是假的麼?或是說,許慕辰太過重要。
“為什麼打架?”她不看許慕辰,直接從口袋裏拿出煙點上,心口煩躁而沉悶。
“男人的事情。”許慕辰說,心裏還在為她選擇和他走而感到竊喜。可更多的卻是忐忑和不確定。
尹安抬起頭目光稟冽的看著他,許慕辰終是拗不過,緩緩的開口說;“有人說在學校附近看見你和他親密的樣子,他也不避諱,直接就說你是他的女人,大家在背地裏罵是朝三暮四,等等,我去找他讓他解釋。”
他說的風輕雲淡,她卻已經清清楚楚。
朝三暮四,等等,想必是很難聽,否則,許慕辰怎麼會輕易動怒。
他的女人,尹安忽而輕笑起來,倒像是他的作風呢。
“尹安,不要和他在一起。”許慕辰突然說,目光似摻了水一般的蕩漾開來,一圈一圈的是纏綿的哀求。
尹安的心疼的無以複加,這些年,他哪一次的要求為過自己。
傻小子一個。
“沒有他還是會有別人,誰知道以後會是誰呢。”狠了狠心,還是委婉的說。
就是要明白,就是要清醒。
“尹安,你懂得的對不對?”他說,聲音很輕。
“許慕辰,你知道麼?在你陪我坐在牆頭上說要保護我的時候,我就認定你是這個是世界上我獨一無二的少年,覺得溫暖的懷抱就是你的懷抱;你知道麼?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我做什麼,哪怕是刀山,油鍋,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這個世界,再不會有人比你重要。”她仰起頭看著他,一字一句說的緩慢而珍重。
看著她真誠的目光,他的手不自覺的捂上胸口,那裏生疼,生疼,像被人用刀子剮去了最重要的一塊,再也不能複合,直到流幹所有的血,再讓傷口自然死亡。
刀山,火海嗬。
他都不需要,他需要的那麼簡單,可她就是無法給,不願意給。
“林陌可能不是個好孩子,有點流氓,有點驕傲,很壞,可是,他總是帶給我許多我曾經想過無數次的感受,他說要和我一起過,想對我,沒有緣由;你可知道,當時我的心情,他說沒有緣由,他說我是他的女人,多流氓的話,可當時我居然有了歸屬和安全感,在你家時,我拚命想要卻還沒來得及有的感覺,突然有了;當然,許慕辰,你若真的要我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