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說這番話,看著她的眸子由亮轉暗,看著她的表情變化,胸口的疼痛越發厲害。
原來,他想給的一切中,竟沒有她想要的。
多諷刺。
“許慕辰,我願意。”她忽而說,聲音很輕卻依然是堅決的。
眉心跳了跳,突然生出一種疼痛,連著神經。
短短幾天,能有如此情深麼?
許慕辰的手再次習慣性的放在她的頭頂,臉上仍是溫和而寵溺的笑容,雖然牽強苦澀,他說;“他真的能給你想要的感覺麼?”
頓了頓,他垂下眼眸,極輕的說:“我隻是希望你幸福,雖然我無法給予你要的,仍然希望你有。”
她的眼眶浮上一層濃重的霧氣,鼻尖酸痛的厲害,努力的忍著不在他麵前掉眼淚。
終究,終究還是傷到他,對不對?
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啊。
“尹安,別忘了還有我。”綻開在他嘴角的笑像純白的梨花。
轉身,尹安看著他離去,窄窄的弄堂裏,他的身影被拉的細長而單薄,陽光從頭頂斜照下去,一片模糊的光亮。
尹安想衝上去緊緊的抱住他,可卻怕最終隻會更加傷害,他離開時是帶著笑的,他最不想她看見他的背上。
渾身顫抖的起來,她蹲在原地,緊緊的抱住自己。最該下地獄的就是自己,對不對。
深夜,窗戶玻璃上是發出叮叮當當被石子敲擊的聲音,尹安從被子探出頭看了看又繼續窩起來,哭的累了,身體也乏了,總是不想起來,盡管那聲音一聲聲像是無休止一般。
尹安的心裏全是許慕辰離開後的那道背影,還有下午許家激烈的爭吵聲。
她知道是為她,卻不敢去聽。
“笨蛋,笨蛋。”尹安一個激靈從床上跳起來。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胡亂套上外套便跑出去,穿過胡同,滿心的歡喜溢出胸口。
果然,見他靠在牆上側身而立,見她來了,微微挑眉,眸光微眯。
她的心跳忽而亂了,腳步也慢了下來,剛走過去,便被他猛烈的推到牆上,俯下身,他的吻灼熱而強硬,帶著不可抗拒的力氣和怒意。
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起初的掙紮慢慢失了力氣,她軟軟的拽住他的衣領,直到兩個人都無法呼吸才停下。
“你可真夠膽啊,嗯?”他眯起眼睛,語氣低沉沙啞。
大力的抵著她的肩膀,身後硬梆梆的牆壁咯的背生疼。
“你在氣什麼?”她喘著氣,輕聲的問,目光毫不畏懼的盯著他。
氣她的離開讓他丟了麵子,還是氣她選擇和許慕辰離開。
“別他媽的給我說廢話。”他低吼,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
她靜了聲,他有逼近一步,咬牙切齒的問;“你他媽究竟是許慕辰的女人還是我的女人?”
她狠勁推開他,利索的仰起手,啪的一聲揮過去,手掌微微發麻。她的身體壓抑不住的輕顫。
突然反應過來,上前一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手背上青筋暴起,她不說話,隻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他一點一點用力,幾乎要捏碎骨骼。
直到她的眼淚掉在手背上,並不灼熱,卻燙到了他的心髒,恍惚間,失掉所有的力氣。
手指徒然鬆開。
她咽著口水,仰起頭逼回讓自己鄙視的眼淚,冷淡的說;“如果可以,我寧願做許慕辰的女人,可是,我做不了。”
要知道,傷害許慕辰,是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做的。
要知道,許慕辰與她而言是多麼的重要。
他怎麼能這樣說。
“你是我的女人。”他不顧的她的掙紮,硬生生的把她鉛在自己的懷裏。
她會知道她離開時的堅決所帶給他的驚懼。她不會知道他等了一天,隻為一個解釋。
“林陌,許慕辰是我的親人,很親很親,他陪我度過十一個荒涼且孤單的生活,林陌,這些年,我一直希望可以有個機會讓我去照顧許慕辰,為他做些什麼,可是到頭來,我卻傷害他最深。”
“林陌,你不會明白。”她背對著他在他懷裏說。
這些年的恩慈和照顧,到嘴邊,來來回回竟隻成了這短短的幾句話。
可尹安知道,對於許慕辰,不是言語就可表明。
“我以後不再打許慕辰。”林陌說,頭埋在她的頸項,語氣有些別扭。
尹安緊繃的身體漸漸鬆懈下來,心裏有暖暖的氣流湧向胸口,翻騰著些許酸澀的感覺。個中滋味,再親密的人也無法感同身受。而他這麼個驕傲的人,說出這些,是妥協也是諒解。
板過她的身體,緊盯著她的眼眸,輕柔卻蠻橫的說;“你說,你是我的。”
他的目光灼熱,眉心輕蹙。
她明明在身邊,可沒有完全屬於他的感覺,不想留有一絲不安的不確定。
“我是......”話在嘴邊卻開不了口。
這些年的驕傲教她無法在一個男人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說你是我的。”她揚起眉梢看著他。
心裏有無法順暢的感覺,憋著氣在胸口,無法開口說出話。
好個漂亮的反擊。
她輕挑嘴角,可分明在他的瞳孔中看見自己含著笑意的目光中有幾分的失落。
他呢?明明是情人間很平常的親昵話語,他們卻如此艱難的開不了口。
吻再次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帶著少年的執拗和不安,滿心深情。她無力的攀附在他的肩上,心神恍惚,天旋地轉。
許慕辰病了,整日的發著高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著,嘴裏含糊的念叨著些碎言碎語。
唯有一句清晰的;尹安,我想你。
真切的教人掉下淚來。
她說;許慕辰,這算是懲罰我麼。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他的臉上,伸手去擦拭,一個激靈又縮了回來,他皮膚上的熱度一直燒到她的心髒,像被撕扯著一般,生疼。
微抿的嘴,嘴角兩邊淺淺的溫柔的細紋,輕蹙的眉心,她心裏溫暖的少年,她心裏高大的少年,突然之間,仿佛像個軟弱的孩子,胸口像燒著火,心髒縮成一團,無法伸展開來。
“許慕辰,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不過是一個壞孩子。”
“她不過是個壞女生。”
“許慕辰......”
那麼多在胸口想罵的話,目光觸及到他的臉上便無法開了口,趴在床上,低聲的抽泣起來,然後,無可抑製。
許慕辰,該為你點做些什麼?
站起來,胡亂的擦掉眼淚,她扶起他靠在牆上,然後蹲下來為他穿上鞋子,又拿了件外套,弓起身體架起他。
許慕辰,不許你這樣沒有出息。
腳下一個失衡,她半靠在牆上,雙臂還緊緊扶著他。
“小安,你在做什麼?”許媽媽突然進來看見這一幕,戒備的看著她。
“喔......我想帶許慕辰去醫院。”安說。
“哎呀,我們帶他去過了,打了針,醫生說要好好休息,不能見風的。”她語氣中的責怪並不明顯。
可她是那麼敏感的孩子啊。
和許媽媽一起把他放到床上,她彎下腰仔細的替他掖好被角,在床邊轉了一圈,細心的把所有的縫隙的都蓋好,看著他泛著奇異潮紅的臉。
自責的想;許慕辰,是不是什麼也無法為你做。心裏的難過一波湧過一波。
許媽媽等在門口,見尹安出來後客套的問;“留下下吃飯?”
尹安搖搖頭:“我還要趕回學校。”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欲言又止的模樣:“許阿姨,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麼?”尹安問。
“小安,你可以遊戲人生,可是,許慕辰不可以,他有既定的人生軌道,必須一絲不苟的繼續下去。”許媽媽一口氣不間斷的說完。
許慕辰的斥責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其實,她不知道,在她蹲在床邊時他已經清醒,繼續昏睡隻是想和她有多一些的時間,更是害怕她知道他看見她難過自責的模樣。
她疼,他更疼。
卻無能無力。
許媽媽瞥了眼尹安,她已經快速跑了出去,連再見都來不及說。
難過,悲傷,難堪,失望,太多複雜的情緒壓抑在胸口,無法排泄。
她說;小安,你可以遊戲人生。
曾口口聲聲說關心她的人,到頭來時這麼說她,盡管她是這樣的努力在做好。本來以為她可以無所謂誰說什麼,原來當視為親密的人說出時,心會比想象中的疼。亦或是她還不夠堅強。
如果奔跑可以帶走所有用來悲傷的力氣,多好。
她發誓,再不要哭。
“林陌,尹安在和別人打架,我怎麼都攔不住,她像瘋了一樣。”氣喘噓噓的唐藍還沒說完,林陌便跑了出去。
教學樓的天台,密密麻麻的圍滿人。
“五班的尹安,算算這一學期惹了多少事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