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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逃命似的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這些日子裏,你可曾想過我?”

“那日給你錢的一刹那,你是否曾經有過心動?”

“那些首飾果然都賭掉了?有沒有留下一件作為紀念?”

這才是我一早準備要問的話,到底一句也沒派上用處,我不想再問,問了也是白問。走在大街上,我低著頭,懊惱不休,如果一切重來,我不會再給他首飾,親手放出的債,就得親手去討回來,可討來的東西上仍有他的痕跡,媽媽的首飾上已經有了這樣一個故事,我討厭這個故事,記憶早被玷汙。

那一天我根本不該知道這個騙局,或者說,我知道了這個騙局後就該死心。夏伯母說,人的心境是一個隻前進不後退的過程,已經走歪掉的路,多走一步就多錯一步。

為什麼要不甘心?不甘心的結果隻有更不甘心!

在一處街角,我摸出手機給夏平電話,哭喪著臉問:“你在哪裏,能不能出來陪我?”

他聽出不妙,匆匆趕來,此時街心已經下起雨,牛毛般的一層層密且細,我就在原地等他,睫毛上沾了針尖似的雨,眨一眨,路燈下滿目銀燦燦的光。

他依舊穿著耐克運動衣外套,配著牛仔褲,簡單隨便,過來握住我的手,手掌裏溫暖又幹燥。

“絡絡,你怎麼了?”

我說我沒事,貪婪地打量他,端端正正,大手大腳地叫人看了窩心。

“夏平,我是個笨蛋。”突然所有的事情湧上心頭來,我哭,用頭頂在他的胸前,自己滿肚子的委屈和窩囊,外表的氣定神閑風采瀟灑有個什麼用,男人就該像夏平,永遠四平八穩,處理事情瞻前顧後,所有的念頭正大光明。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一貫的手勢,小心而有分量,就像他的為人,安全溫柔卻又時刻有自己的主見。

我哭得臉上粘粘糊糊的,八爪魚一樣用力緊抱著他,直抱到他漸漸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掙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誰欺負你了嗎?”

“不是。”我拚命搖頭,牢牢地拉住他的手。

“我後天就要動身了。”於是他輕聲繼續說,“那邊催得急,恐怕得提早啟程。”

“我一定天天給你寫信。”我堅定地說,“你放心,我……等你。”

不管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也許周圍的人都想離婚,也許所有的愛情後麵都有一個未知數的結局,可是現在,我隻知道,再大的事情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我會每天給你寫信,我要讓你明白,我最在乎的是你。”

說這些話時我仍用頭頂著他的胸,聽著耳旁他咚咚的心跳,他不說話,可是我知道每一個字他都聽了進去。

“我知道我以前太過任性,總想要一些得不到的東西,你覺得我還沒有長大,或者隻是為了分離才喜歡你。”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說,“所以我會很用心地等你,夏平,也許所謂的等到失去時才覺得珍貴隻是一種不習慣,可我會用時間來證明我的真心。”

他仍不說話,用手撫在我的頭發上,溫柔的感覺令我飽慟悲傷。記得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吃小核桃,又特別懶,有一次鄰居送來一大包,我看了半天幹脆不吃,於是夏平帶回去一顆顆仔細地剝出來,盛在碗裏再帶給我,我還抱怨時間長了核桃已經變味,連爸爸也看不過去,搖頭說:“絡絡怎麼像個小後媽,夏平別理她,幹嗎像前世欠了她的一樣。”

夏平一直是個愛幹淨、懂禮貌的好學生,隻有我能把他的衣服弄得髒髒的,在他的肩上爬上踩下,對他大呼小叫。他寵溺我,縱容我,這一切,我全知道。

“好。”他低低地說。

牛毛細雨慢慢潤濕了外套,他用力抱住我,一直把我擁進拉鏈敞開的運動外套裏麵去,我的夏平不會花言巧語,他不知道掌握時機討好女孩子,可他深情用心的時候,有自己羞澀堅定的表達方式。

於是我在他胸前奮力吸著鼻子,鼻尖頂著茸茸的厚毛衣,我們又回到了從前,手拉著手在街上到處晃,他把心裏的話告訴給我聽。

“我要努力學會自立,絡絡,以前我們太優越,藏身在父母的羽翼下,可是就連這點保障也不安全,沒有人能在別人的保護下永遠平安享樂。”

“嗯。”我低頭,想到他經曆的家庭突變,不禁心裏酸酸的。

“我會在美國利用假期打工掙錢,學習謀生之法,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樣用爸爸的錢,我要用自己的能力解決學費和生活費。”

“那很難吧,美國的生活水平這麼高,假期打工的錢能負擔一切?”我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恐怕你還得用夏伯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