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快，半期考試來臨了，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入了這入九年級來的第一次全校考試。之前的事情似乎如煙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中，甚至包括向晚看到李炙把自己替他買的藥給俞璃時的憤怒與失落，在風裏都快嗅不到它的氣味了。生活又恢複到了明朗歡快的節奏。
簡傲依然每天都認真地聽老師上課認真做筆記，幹淨的臉龐像是白開水一般，偶爾抬起頭那溫暖的笑容足以迷死人，向晚不止一次相信這孩子長大後絕對是個害人精。可簡傲每次對著向晚咬牙切齒的表情都會無辜地眨眨雙眼，那樣子更加堅定了向晚要為人民除害的信念(……)。
簡恒現在課也不聽了，一天到晚就在做理科題，反正他都是“理科不用聽，文科聽不懂”的類型。偶爾給向晚看幾道他做不起的難題，一道題往往能折磨向晚一節課的時間。後來她才發現這簡家兩兄弟都是不害人不罷休的。
老師現在講課都在拉進度，明明才過半學期，九年級上學期的知識已經快講完了，記筆記記到手軟。在如此緊張的生活下，這群中學生連一起去奶茶吧喝一杯奶茶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過他們還能在一起嬉戲，在一起打鬧，聽向晚如脫口秀一般的講話，看到安星精致的臉和與之成反比的反應速度，聽李炙自戀地在人群中引吭高歌……這些都像有柔軟灰塵的絲巾在天氣漸涼的十一月裹在向晚的頸間。
向晚還圖啥啊。
俞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這節課是今天最後一節，臨時改成了數學。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正揮灑著唾液賣力地講卷子上的最後一道題，證明過程寫了滿滿一黑板，俞璃有些擔心坐在第一排的同學，他們會不會被老師噴一臉的口水。俞璃趴在桌上這樣想著，覺得自己腦袋的暈眩要好一些了。
數學老師剛走出教室，全班同學都從抽屜裏拿出書包，背上就跑了出去。俞璃的班級在年級上不算重點班，所以同學們對學習的熱情也沒有這麼高，更不會出現有人專門留在教室學習的場麵。
不一會，全班同學就都走完了，剩下俞璃一個人還趴在桌上，她閉上眼休息了一會，覺得身體完全沒有力氣，腦袋裏也昏昏沉沉的。又過了十幾分鍾，俞璃抬起頭，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額頭，開始收拾書包。她拿出手機，看到了李炙發過來的短信，問她怎麼還不出來。俞璃沒有回短信就把手機扔回書包裏，然後提上它起身走出教室。
下一秒她的大腿骨軟了一下，走路差點摔倒，俞璃才知道這次發燒時的並發症這麼嚴重。她扶住身邊的桌子，拿出手機給李炙打電話。
三分鍾後，李炙來到俞璃班看到了坐在座位上休息的俞璃，他走過去，自然地摸了模俞璃的額頭，什麼也沒說，蹲下身，背起俞璃。
接著，李炙覺得自己的肩膀，俞璃下巴放著的地方濕了一塊，是溫熱的幾滴淚。
“李炙，不要對女生太好了，女人很賤的，你越對她好，她越不把你當回事兒。”
“我知道。”李炙這樣說著，沉默了一會，“後天期中考，明天學校會早一點放，我下了課就過來，你在教室等著。”
李炙背著俞璃走出學校，壓根沒有注意站在三個街燈遠的向晚，她噙著淚，呆呆地看著李炙背上的俞璃，有著溫柔麵龐讓人生不起氣的俞璃，她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和卑微。向晚閉上眼，想像著自己是李炙背上的俞璃，她甚至聞到道了李炙頭發上清新的洗發水的味道。此刻的太陽已經被遠處的山峰吞掉，隻剩一條血紅在天際線掙紮，把遠處的視線一點一點埋進黑暗裏。
而李炙的另一邊的不遠處，站著沒有人看到的簡傲。
向晚接起簡恒的電話，才說兩句話，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蹲下身不出聲地流淚，淚水滴在柏油路上，開出一朵朵黑色的花。
向晚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十一月的天黑得也不算晚，路上的行人都腳步匆匆，沒人顧及街邊的兩個中學生。這會街道上的燈都開了，路上仍有川流不息的車輛，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城市裏永遠都不會熄滅所有的燈盞，在夜裏都可以看到明亮的霓虹燈和節能燈閃爍著光芒，盡管遠遠望去如灰燼裏的火星一般忽隱忽現。
這是城市，不眠的城市。
簡恒把從超市買來的熱水塞進向晚手裏，再坐在向晚身邊：“難不成你還要和他鬧掰啊，你現在這麼難受，過了幾天他對你笑笑你還不是跟沒事人一樣。”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是個賤人，可我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怎麼辦。”向晚擰開水瓶的瓶蓋，賭氣似地說，“我喜歡他是我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簡恒幹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把話題轉開了：“我最近老覺得胸悶，偶爾還有些氣短，你說怎麼回事兒。”
向晚鄙夷的轉過頭，用手摸了模簡恒的額頭：“你不會又發燒了吧，這麼戲劇性？”
簡恒把向晚的手拿開，張開雙手，一臉坦誠：“不信你自己聽，我的心髒跳動都不如以前那麼有力了。”
向晚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耳朵貼在簡恒的左胸膛。但隔著好幾件衣服怎麼會聽得清楚心髒跳動的聲音，況且簡恒今天還穿了一件很厚的羊毛衫。向晚剛想把腦袋移開說“怎麼聽得到嘛。”時，簡恒的雙臂突然緊緊地覆住向晚的後背，把她抱在自己懷裏。
向晚的雙眼瞬間泛得一片通紅，她把頭埋在簡恒的懷裏，心裏所有的情緒和回憶全部翻湧回大腦，在大腦裏彼此碰撞，撕扯，鳴叫。
這世界上一定有一個愛你的人，他也許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愛人，他沒有義務和責任來保護你，來愛你。但他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披荊斬棘地走向你，無論你此時身處人群中心，風口浪尖之上，還是身處最黑暗的地獄，他都會來到你身邊，對累了的你說：“睡吧。”
簡傲看著李炙背著俞璃離開時，問站在自己身邊的寧樹：“哇，俞璃和你是一個學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