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心寧拿著棋子敲了半晌,終是將黑子丟回了棋盒,瞪了一眼微笑的帝王,悶聲道:“都已經是死局了,如何還能後生?你不過就是想我玩不了了,認輸而已。”
帝王輕咳一聲,看了看棋局,笑問:“鳳盛駱沒教你下棋麼?”
話剛出口,自己心裏就是一沉,連手中的白子不知不覺落進了衣袖裏也未曾察覺。風城啟難抬頭,卻見對麵的人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異樣,還淡淡地回答他:
“嗯,夫子當然教了,隻是我沒好生學。再說了,你這棋藝,就是夫子親自來,勝負也未定,何苦為難我這略懂皮毛的學徒呢?”
帝王一頓,接著饒有趣味地看著心寧問:“那以你之見,若是我與鳳盛駱對弈,誰贏的機會更大呢?”
心寧瞥了風城啟難一眼,這樣幼稚的問題,虧他堂堂帝王問得出來。不過夫子每次與她對弈都會讓著她些,帝王則是毫不留情,真要分勝負,她也不知道會是誰贏。畢竟夫子真正的棋藝她沒有見識過。
“一半一半罷。”心寧避開帝王的眼睛,漫不經心地回答:“如今你們同是帝王,以後交流的機會應該很多,總有機會能下一盤棋的,到時候陛下可以自己去看到底你們誰會贏。”
風城啟難輕笑一聲,垂了眸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是的,如今鳳盛駱是離王,他是燕王。可是心寧不知道的是,離國已經屢次有打仗意圖。有探子回報說,離王一直在深宮之中,似乎是鳳南晚有令,要他準備充足,再過數月,時機成熟之時,就可以攻打燕國。隻是風城啟難好奇的是,他們要以什麼理由發起戰爭?
最有可能是心寧和鳳歌罷,想奪回他們離國王室的血脈。再給他扣上一個奪人妻子的罪名。可是,直覺告訴他,鳳盛駱不會這麼做,他不會舍得讓心寧承擔禍國妖姬的罪名。而且鳳歌是燕國皇長子,這一點,自那日勤政殿檢驗之後,眾人都已經明確。即使他知道是白術動了手腳,但是天下人相信了,那離國就不能強說鳳歌為離國血脈。
隻是,他心裏竟有些害怕。若真有那麼一天,兩國開戰,心寧,還會留在他身邊麼?畢竟她已經嫁給了鳳盛駱,孩子也是鳳盛駱的。不過因了左夫人,她才暫時留在燕國,留在他身邊。而一年之後,她注定是要離開的罷。
“你怎麼了?”心寧疑惑地看著風城啟難。鮮少見他有這樣發呆的時候,黝黑的眸子裏竟然有些脆弱,看得她心裏微緊。強大如帝王,還有什麼能讓他這樣擔心?
風城啟難回過神,別開了頭不看她,過了一會兒才問:“宮裏很悶麼?”
“什麼?”心寧沒反應過來,有些怔怔地看著他。
“天天這麼待在宮裏,會不會很悶?”帝王不耐煩地轉過頭來,沉聲問。
心寧奇怪地看了帝王一眼,點頭道:“悶當然會悶啊,也沒什麼可以玩的。”
不過,最近的日子她倒是過得很舒心,鳳歌乖得很,很少哭鬧了,左夫人天天帶著鳳歌,也不嫌煩,人反而更精神了。宮裏是有些無聊,但是麵前這個人每天忙完政事就會到鳳鳴宮來,或是喝茶,或是陪她吃飯。雖然偶爾說話硬硬的,但總不會再惹她生氣。心寧想,就這樣度過剩下的日子,也是不錯的。
帝王沉默了,暗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一年之後她當真走得無牽無掛,他又不能食言,那該怎麼好?總不能白讓八弟戴了奸臣的帽子。
“下午也無事,不如出宮去你的珍珠綾羅坊看看罷。”風城啟難淡淡地說了,起身便往外走。
“哎?可是前些日子不是才去過麼?”心寧跟著站起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遠去了的帝王:
“喂,你走那麼快幹什麼?”
“有事回祥龍宮一趟,你在宮門口等著就好。”風城啟難的聲音遠遠傳來,待心寧走到殿門口,人已經不見了。
守幽呆呆地看著帝王離開的方向,又轉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欲言又止。可能是旁觀者清罷,主子難道一點也沒察覺,她與帝王之間的稱呼,已經不知不覺地又恢複成了”你我”而不再是”臣妾、孤”了麼?
“算了,守幽,收拾一下,我們就出宮去看看罷。”心寧說罷,開始思量著找幾件平民衣物出來,也就沒看見守幽的眼神。
守幽歎息一聲,跟著進去替心寧更衣。感情這回事,到底還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旁人休說。不過她倒是好奇,剛剛帝王那麼著急地拉著守天,是做什麼去?